青松中学的校门口，周载见盯着自己手里的转学文件，纸角已经被他无意识揉出了褶皱。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黏腻地糊在背上，让他无比怀念莫斯科干爽的凉意。

校服衬衫的第二颗扣子硌在锁骨处，他伸手拽了拽领口，听见布料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同学，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吗？”

这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时，周载见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转身看见个高个子男生正歪头打量自己，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胸前的学生会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嗯。”周载见点点头，视线落在对方转笔的手指上——修长灵活，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沈暮色，你班里的班长。”男生把笔往兜里一插，伸出手，“老陈让我来接你去办公室。”

握手时周载见刻意放轻了力道。

上次在莫斯科和表哥握手，结果对方以为是在和自己比力气，把他指节捏得咔咔响，害他三天没法好好拿筷子。

但沈暮色的手掌干燥温暖，力道恰到好处，像他妈妈泡的红茶一样让人安心。

“周载见。”他报上名字，突然发现对方还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你的睫毛，”沈暮色指了指，“在阳光下是金色的。”

周载见立刻低下头，额前的卷发垂下来遮住眼睛。

这种直白的观察让他耳根发烫，在俄罗斯可没人会这么说话——除非是喝醉了的谢尔盖叔叔夸他妈妈做的红菜汤。

“走吧，抄近道。”沈暮色转身时校服扬起一道弧线，“听说你从莫斯科来？那边现在...”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周载见看着沈暮色突然僵住的背影。

对方缓缓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张主任”三个字正在疯狂跳动。

“完蛋。”沈暮色倒吸一口凉气，"我忘了他今天要查早自习。”

周载见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沈暮色拽着他冲向教学楼，跑动时带起的风里混着淡淡的柑橘香。

在二楼拐角处，他们差点撞上一位抱着作业本的女生。

“会长！”女生瞪大眼睛，“张主任在你们班门口...”

“就说我去厕所了！”沈暮色把周载见往身前一推，“送转校生去办公室！”

周载见被推得一个踉跄，回头时只看见沈暮色翻窗的背影——利落地撑上窗台，长腿一跨就消失在了灌木丛后。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那是...你们会长经常这样？”周载见小声问。

女生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几本散落的作业：“上周三他为了躲值日翻墙出去买奶茶，结果被保安养的鹅追了半个操场。”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班主任陈老师推了推眼镜，把课程表递给周载见：“沈暮色呢？”

“好像被张主任抓走了。”周载见实话实说，听见旁边女生低声笑出声。

陈老师摇摇头，在座位表上画了个圈：“你就坐沈暮色旁边。那孩子虽然皮了点，但成绩很好。”

周载见抱着一堆书走出办公室时，听见身后传来陈老师的嘀咕：“这个月第三次了...”

来到教室，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讲到忘我，一转头看见站在门外的周载见。

“诶，你就是新转来到同学？快进来”

周载见低着头快步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余光瞥见不少好奇的目光。

他的新座位靠窗，桌面上用涂改液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北极熊，旁边写着"数学课专用睡枕”。

“ 那是我的杰作。”

周载见猛地抬头，沈暮色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回来，正趴在窗台上冲他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几块晃动的光斑。

“ 张主任没抓到你？”

“ 走储物室暗道过来的。”沈暮色翻进窗户，轻巧地落在座位上，“你知道体育器材室后面有个...”

“ 沈暮色！”讲台上的数学老师重重放下课本，“要不要上来讲讲你的'暗道探险'？”

全班哄堂大笑。周载见看着沈暮色摸摸鼻子站起来，居然真的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开始画学校平面图。

“ 这里是器材室后墙，”沈暮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线条，“把第三个排球筐挪开就能看见通风管道...”

数学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黑。当沈暮色画到教务处窗外的梧桐树时，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中他的后脑勺。

“滚回去坐着！”

周载见抿着嘴憋笑，看着沈暮色揉着脑袋溜回座位。对方凑过来时带着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气息：“怎么样，我的导游服务？”

“零分。”周载见压低声音，"哪有导游带人走通风管的。”

沈暮色眨眨眼，从桌肚里摸出盒柠檬糖推过来：“那这个当赔罪。”

糖盒上贴着的便利签已经泛黄，写着“给生气的阿暮”。

周载见捏起一颗糖，发现沈暮色正盯着自己看，浅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蜂蜜。

“看什么？”

“你笑的时候，”沈暮色撑着脸，“左脸有个酒窝。”

周载见立刻绷紧嘴角，把糖塞进嘴里。太甜了，甜得他耳根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