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火海木屋的灰烬与丝线
白光撕裂视野的瞬间,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沈砚秋感觉睫毛都要被灼焦了。落地时靴底碾过一片滚烫的焦土,脚下突然传来“噗嗤”一声,像踩碎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啊——!”一声尖利的惨叫从鞋底炸开,焦土中渗出暗红的黏液,在地上聚成个模糊的人脸轮廓,五官扭曲成一团,“我的手!你踩碎了我的手!”
沈砚秋猛地抬脚,那团黏液瞬间缩成个肉色的小球,滚进灰烬里不见了,只留下道滋滋冒烟的痕迹。他低头看向靴底,沾着几根银白色的线,线的末端缠着半片烧焦的指甲,指甲上还留着粉色的甲油——像极了迷雾剧院里那个无脸观众裙摆上的装饰。
“看来剧院的‘观众’也喜欢凑热闹。”惊棠的声音带着喘息,她正用短刃挑开缠在脚踝上的灰烬,那些灰烬竟像活物般收紧,在她皮肤上勒出红痕,“这些东西会模仿人的触感,刚才我差点以为被蛇缠上了。”
不远处的木屋突然传来“咯吱”的声响,门楣上挂着的木偶正缓缓转动脖颈,黑色西装的领口歪向一边,露出里面塞着的白玫瑰。花瓣在高温中非但没枯萎,反而愈发鲜红,像吸饱了血。“又来两个人?”木偶的声音从木材深处钻出来,带着潮湿的霉味,“上一个来的,被我们拆成了零件哦。他的手指现在还挂在东边的树杈上,风一吹就响呢。”
它的玻璃眼珠突然转向沈砚秋的手腕,那里的红痕还未消退:“剧院的线还没断干净?嘻嘻,难怪闻着有玫瑰的味道。上次那个戴领针的,线断的时候,像杀猪一样叫呢。”
沈砚秋摸向储物格,指尖刚碰到黄铜钥匙,木偶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关节处的木屑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变成无数只细小的黑虫,往他们脚边爬来。那些虫子的壳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蜷着的细小肢体——像极了未成型的木偶手指。“别碰它!”木偶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住尾巴的猫,“那是锁我们的东西!匠人说过,谁碰谁就得留下陪我们!他自己就是例子,现在还被钉在工作台底下呢!”
推开木屋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桐油味混合着腐肉气息涌出来,呛得人喉咙发紧。门框上挂着的麻绳突然绷直,上面串着的十几颗人头木偶齐齐转向门口,玻璃眼珠里映出跳动的火光,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细密的木齿:“欢迎回家~ 匠人刚刻好新的眼珠,说要给你们换上呢。”
其中一颗人头突然从绳上脱落,“咚”地砸在沈砚秋脚边,玻璃眼珠滚出来,在灰烬里转了两圈,停在他的靴尖前。眼珠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个模糊的影子——正举着刻刀,对准他的后颈。
屋内的地板积着齐踝深的灰烬,踩上去像陷进浓稠的血浆里,脚下不时传来“咔嚓”的脆响——那是踩碎木偶关节的声音。沈砚秋踢开一块焦木,下面露出半截穿着护士服的木偶躯干,胸前的口袋里露出半张病历单,上面写着“307病房,症状:渴望被点燃”。病历单的边缘粘着根头发,黑中带白,发梢缠着点银线。
“是医院的护士人偶。”惊棠的声音发沉,她用短刃挑起木偶的头,那颗头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烧啊……烧死我……上次没烧干净,骨头缝里还长蛆呢……”它的眼眶里没有眼珠,黑洞洞的窟窿里塞着团棉花,棉花上沾着暗红色的斑块,像干涸的血。
墙角的木偶群突然发出“咔嗒”的声响,所有玻璃眼珠同时转向工作台。那些木偶的姿势各异,有的跪着,有的躺着,有的举着刻刀对准自己的咽喉——像在模仿某种献祭仪式。沈砚秋走过去,发现工作台上摊着张泛黄的设计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个玫瑰花纹的钥匙孔,旁边的字迹被烟火熏得发黑,仔细辨认才看出是:“当玫瑰与火相遇,时间会吐出它吞掉的东西。比如……匠人被割掉的舌头。”
“时间吞掉的东西……”惊棠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格里掏出那块烧焦的木牌,“钟表馆的齿轮,剧院的剧本,医院的日记……难道都被藏在这里?”她的指尖刚碰到木牌上的“护”字,那字突然凹陷下去,露出个细小的孔洞,里面钻出根银白色的线,线的另一端缠在墙角一个木偶的手指上。
那木偶突然动了,僵硬地抬起手,指向工作台底下:“在……在下面……它在啃匠人剩下的骨头……”
她的话音刚落,工作台下突然传来指甲刮木板的声音,“沙——沙——沙——”,节奏均匀得令人头皮发麻。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拼命抓挠,想钻出来。沈砚秋刚要弯腰,一只枯瘦的手突然从灰烬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手的皮肤像烧焦的纸,一捏就碎,露出里面缠绕的银线,线的另一端连着个埋在灰烬里的木偶,木偶的脸赫然是钟表馆里那个倒转怀表里的人影!它的嘴被一根银线缝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玻璃眼珠里滚出黑色的液体,像在流泪。
“找到你了……”木偶的嘴虽然被缝住,声音却直接钻进脑子里,带着冰冷的黏腻感,“馆长说,谁拿了怀表,谁就得永远留在齿轮里……他自己的肠子,现在还缠着三号齿轮呢……”
沈砚秋猛地踹开那只手,脚踝上已留下五道黑印,像被烙铁烫过。那些黑印竟在缓缓蠕动,像有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看来钟表馆的账也得清。”他摸出黄铜钥匙,刚要插进木牌的凹槽,门楣上的木偶突然尖叫起来:“别!千万别锁!锁上之后,火就会一直烧!烧到所有地方!把一切都烧成灰!包括那些藏在齿轮里的眼睛!”
屋外的灰烬人影开始撞门,“咚咚”的巨响震得屋顶掉灰。高瘦的无脸轮廓贴着门板晃动,长长的脖颈从门缝里挤进来,像条蠕动的蛇,皮肤表面泛着灰烬的白,隐约能看见底下突出的骨骼。“我们要出去……”它们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震得人耳膜发疼,“我们要去看新的戏……把你们的脸刻成木偶,挂在剧院的后台……上次那个女的,脸皮被我们剥下来,做成了最好的幕布……”
工作台下的敲击声突然变急,沈砚秋掀开桌布的瞬间,一股滚烫的热气喷了满脸。下面蹲着个由灰烬和木偶碎片拼成的“人”,穿着烧焦的皮围裙,手里举着把烧红的刻刀,脸上嵌着颗玻璃眼珠——正是迷雾剧院那个傀儡戏师!但他的另一半脸是空白的,只钉着块木板,木板上用红漆画着个扭曲的笑容。
“你们不该来的。”戏师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刻刀上的铜齿轮还在转动,每转一圈,就发出“咔嗒”的轻响,“匠人早就被我们困住了!他的肋骨被拆下来,做成了木偶的支架;他的牙齿被敲下来,当成了眼珠的底座……他的日记藏着秘密,找到它,你们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惊棠的短刃瞬间出鞘,刺穿了戏师的肩膀。令人作呕的是,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爬得满桌都是,啃噬着那些未完成的木偶。那些木偶被啃过后,竟开始自己动起来,缺胳膊少腿地往门口爬,嘴里念叨着“要回家”。“匠人被你们困在哪?”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些木偶,都是你们逼他做的?”
“不然怎么让它们活起来呢?”戏师突然笑起来,碎木拼成的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塞满的白玫瑰花瓣,“我们借他的手刻出躯壳,用钟表馆的时间让它们动——那些齿轮里藏着的,都是被抽走的时间;用剧院的戏码教它们说话——每句台词,都是从活人喉咙里抠出来的;用医院的药水保它们不腐——那药水的主要成分,是腐烂的脑浆……最后一把火,让他永远闭嘴!谁让他发现了‘它’的秘密呢!”
他举着刻刀扑过来的瞬间,沈砚秋将嵌好钥匙的木牌狠狠按向工作台的钥匙孔。“咔嚓”一声,钥匙上的玫瑰花纹突然炸开红光,木牌上的“护”字渗出鲜血般的液体,顺着纹路漫延开来,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蛆虫瞬间化成灰烬,爬动的木偶也僵在原地,玻璃眼珠里的火光渐渐熄灭。
戏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像被阳光照射的雪一样融化,灰烬里钻出无数细小的木偶,有的喊着“匠人救我”,有的哭着“我不想被控制”,有的则在疯狂大笑“终于要解脱了”,最终都被红光烧成飞灰。门楣上的木偶剧烈挣扎,银线深深勒进它的关节,发出痛苦的呜咽:“放过我吧……我是第一个被刻出来的……匠人说过,我本该有张笑的脸……可他们非要把我的嘴缝成哭的样子……”
木屋开始剧烈摇晃,屋顶的横梁带着火焰砸落。沈砚秋拽着惊棠冲向门口时,工作台突然自动弹开暗格,一本焦黑的日记滚了出来。日记的封皮上沾着几根头发,黑中带白,与护士人偶口袋里的那根一模一样。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
“它们不是我造的……是‘它’借我的手……那些齿轮、剧本、药水,都是‘它’的零件……‘它’需要用活人的心当发条,用恐惧当润滑油……我看到了‘它’的样子,像团没有形状的影子,藏在所有镜子的背面……下一个要找的,是……”
后面的字迹被烧得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镜”“眼”“最后的齿轮”几个词。
冲出火海的瞬间,沈砚秋回头望了一眼——整座木屋在火光中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木偶形状,张开的屋顶像嘴,燃烧的门窗像眼,无数只木偶手从里面伸出来,抓向天空,仿佛在乞求什么。而那朵始终鲜活的白玫瑰,在火中缓缓绽放,花瓣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它’在收集零件,下一个,轮到你们了。”
白光笼罩下来时,沈砚秋感觉手腕上的红痕在发烫,低头一看,那枚玫瑰火焰徽章的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个细小的钥匙孔,形状与钟表馆顶楼的蛇形锁孔一模一样。徽章的金属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像在出汗,凑近了闻,能闻到淡淡的桐油味。
惊棠的指尖也在颤抖,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半片烧焦的木偶指甲,指甲上的粉色甲油还未褪尽,像一滴凝固的血。指甲背面刻着个极小的符号,与日记最后模糊的字迹轮廓完全吻合。
“匠人日记里的‘它’……”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到底是什么?那些镜子背面……藏着什么?”
沈砚秋握紧那枚徽章,金属表面传来脉搏般的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远处,似乎传来了钟表馆的钟鸣、剧院的钢琴声、医院的输液声,还有火海木屋的燃烧声,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诡异的乐曲。
而乐曲的最后,是无数木偶齐声的低语,像贴在耳边呼吸:
“下一个副本,在所有镜子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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