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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风入塾

书名:御阶生花 作者:摸鱼写手 本章字数:2549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气,卷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刘耀文坐在密闭的马车里,指尖无意识地叩着膝头的紫檀木书匣,匣子里是太傅亲选的《论语》与《春秋》,封皮烫金的“东宫藏本”四个字被他用素色锦帕仔细盖住了。

车窗外传来市井的喧嚣:挑担的货郎在吆喝新摘的樱桃,酒肆的伙计正往幌子上泼清水,还有孩童追逐着滚到路中央的蹴鞠,惊得一串骡马打响鼻。刘耀文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掠过那抹明黄的车辕——太监会在三里外就换乘普通青布马车,此刻这具乌木车厢,连轴上的铜环都特意缠了厚布,走起来悄无声息,像只蛰伏的兽。

“殿下,再过两条街便到了。”贴身内侍李德全的声音隔着车壁传来,压得极低。刘耀文“嗯”了一声,放下车帘时,正撞见自己在黄铜镜里的影子:十三岁的少年,眉眼已见清峻,只是下颌线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唯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藏着深潭,是母亲生前总说的“天生的静气”。

三天前,父皇在御书房掷下密旨时,檀香的烟气正绕着鎏金熏炉盘旋。“宋文德的私塾藏在城南槐巷,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当年的探花郎。”父皇的手指叩着龙案,玉扳指撞出冷脆的响,“你去那里待两年,学什么四书五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学着藏住尾巴。”

刘耀文当时垂着手,听着殿外檐角铁马被风吹得叮当响。他知道父皇的意思——上个月二皇子在围场故意纵马惊了御驾,事后却哭诉是“马儿见了太子仪仗害怕”;前日早朝,户部尚书递上的漕运账册里,夹着份明晃晃的“东宫岁用清单”,处处比照着先帝当年的规制。这些明枪暗箭像槐树上的刺,看着不起眼,扎进肉里却疼得钻心。

“儿臣明白。”他当时这样回,声音平稳得像摊静水。可转身走出御书房时,廊下的风灌进宽大的常服袖子,他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颤——不是怕,是一种隐秘的烦躁,像被关在琉璃盏里的飞蛾,明知不该扑,偏想撞开那层透亮的壁。

马车碾过石板路的接缝,轻微的颠簸让书匣里的砚台发出细响。刘耀文打开匣盖,取出那方端砚,砚池里的冰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幅缩小的山河图。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去年生辰时,他一时失手摔在金砖地上,边角磕掉了一小块,后来请了最好的玉匠,用和田玉嵌补成朵半开的莲,不细看竟瞧不出痕迹。

“藏拙不是认输。”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锦被下的手指枯瘦却有力,“就像这砚台,磕了角才更经用,太完满的东西,反倒容易碎。”

车窗外的喧嚣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车轮碾过青苔的湿滑声。刘耀文知道,这是进了槐巷——据说这条巷子里的老槐树是前朝栽的,枝桠能遮半条街,夏日里满巷都是落槐,踩上去像铺了层碎雪。他想象着那景象,指尖在砚台的玉莲上轻轻摩挲,忽然听见李德全在外头低语:“宋先生在巷口候着了。”

马车缓缓停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口。刘耀文整理了一下月白长衫的领口,确保那枚象征身份的玉佩被衣襟遮住,才推开车门。脚刚沾地,就闻到浓得化不开的墨香,混着槐花的甜,比御书房的龙涎香更清润些。

巷口站着位穿藏青儒衫的中年人,面容清癯,手里攥着本卷了角的《说文解字》,看见他便拱手行礼,动作不卑不亢:“可是文耀小友?在下宋文德。”他目光扫过少年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玉佩轮廓,又飞快落回对方脸上,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转瞬化作温和笑意。

刘耀文拱手还礼,声音比在东宫时放柔了些,却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沉稳:“晚辈文耀,叨扰先生了。”他刻意省去了“学生”二字,这是来时就想好的——既是化名,便该彻底些。

宋文德笑着侧身引路,布鞋踩在落槐上发出簌簌的响:“巷里清静,就是路窄,委屈小友了。”说话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少年规矩地跟在身后,步子不快不慢,袖口的褶皱都熨得平整,倒不像寻常勋贵子弟那般张扬。他心里暗暗点头,皇家教养果然不同凡响,只是这少年刻意收敛的气度里,藏着的锋芒怕是瞒不过真正有心的人。

转过巷口的照壁,眼前忽然亮起来。一方方正正的天井,青石板缝里冒出几丛青苔,北屋的窗棂敞开着,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十几张案几,最靠窗的那张上,堆着半尺高的宣纸,墨痕在阳光下泛着乌亮的光。

“轩儿,快出来见过文耀小友。”宋文德扬声喊道。

里屋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即门帘被轻轻掀开,个穿着水绿短衫的少年走了出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梳着整齐的总角,发绳系得一丝不苟,只是鼻尖沾着点墨渍,像只刚写完字的小书童。他手里还攥着支狼毫,看见刘耀文时,先是愣了愣,随即迅速敛了神色,虽眼底仍有好奇,却已不见寻常孩童的咋咋呼呼。

“父亲。”少年先向宋文德微微躬身,才转向刘耀文,拱手行礼时动作虽略显生涩,却有模有样,“在下宋亚轩,见过文耀兄。”

刘耀文有些意外地挑眉。他见过宫里最伶俐的小太监,也识得尚书府里七岁就能背《离骚》的神童,却没料到会在这巷陌私塾里见到这般少年——明明也是青涩年纪,却透着股远超同龄人的沉静,连好奇都藏得克制,像颗裹着薄壳的莲子,看着寻常,内里却已攒着清苦的芯。

“文耀。”刘耀文微微颔首,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宋亚轩闻言,眼睛亮了亮,只温声道:“文耀兄一路辛苦,我已收拾好靠窗的座位,那里能看见后院的石榴树,夏日结果时,倒能添些景致。”他说着便要引路,目光扫过李德全护在刘耀文身侧的姿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想帮忙拎书匣的手。

刘耀文看着他转身时挺直的脊背,水绿色的短衫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像株刚抽条却已懂得敛枝的竹。他忽然觉得父皇说的“藏住尾巴”,或许不只是藏起明黄的衣角与蟒纹的靴面——这少年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已凭着本能的敏锐,在陌生人面前守着分寸。

天井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落下几朵雪白的槐花,一朵落在宋亚轩的发绳上,一朵落在刘耀文的书匣上。两个少年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一个稳步走着,袖口扫过案几时带起的风都轻缓;一个沉稳地跟着,脚印落在青石板上,轻得像没动过。

宋文德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说文解字》的书角。他知道眼前这位“文耀小友”是谁,也知道自己儿子虽年少,却已显露的早慧——一个要学着藏锋,一个要学着砺刃,或许这两年的相处,对两个孩子都是桩好事。

巷口的风还在吹,带着远处市井的喧嚣,也带着私塾里墨汁的清苦。刘耀文攥紧了袖中那片不知何时拾起的槐叶,指尖触到叶脉的凸起,忽然觉得,这半年的时光,或许会比他想象的更耐人寻味些。至少,他还没见过哪个少年,能把早慧藏得这样妥帖——像幅刚起笔的工笔画,每一笔都透着严谨,却偏生在眼角眉梢藏着点未脱的少年气,撞得人心头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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