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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蜕见真

书名:御阶生花 作者:摸鱼写手 本章字数:3148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暮春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淅淅沥沥打在槐巷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虽说此次入塾主要学习藏尾,但刘耀文明白,作为太子精通各种学识是必要的。刘耀文坐在窗边的案几前,指尖悬在狼毫上方,看着宣纸上洇开的墨点发怔。入塾已有五日,他渐渐摸清了这私塾的底细——说起来是开馆授徒,拢共却只有三个学生。

除了他与宋亚轩,便是个叫王承宇的圆脸少年。那孩子是隔壁绸缎庄王老爷硬塞来的,听说在先前的学堂里打跑了三位先生,王老爷没奈何,才托了几层关系送到宋文德这儿,只求能学点“坐得住的规矩”。

“文耀兄,你看我这笔‘悬针竖’如何?”宋亚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正举着张刚写好的字笺,鼻尖又沾了点墨渍,却比初见时鲜活了不少,眼里的雀跃藏不住,像雨后枝头的新绿。

刘耀文抬眼望去,宣纸上的“中”字笔力尚浅,末笔却收得利落,确有几分悬针的峭劲。他颔首道:“比昨日稳了些,起笔时若再藏锋,便更见筋骨。”

“藏锋……”宋亚轩摸着下巴琢磨,忽然一拍案几,墨锭“当啷”滚到地上,“我知道了!就像你那日教我的,笔锋要像猫爪子似的,先蜷起来再伸出去!”

坐在对面的王承宇“嗤”了一声,把手里的弹弓往袖中藏了藏:“写字哪有弹弓好玩?昨日我在后院槐树上掏了个鸟窝,里头有三颗蛋呢。”

宋亚轩立刻瞪圆了眼:“鸟儿多可怜!先生说过要惜生的。”

“你懂什么?”王承宇梗着脖子,“我爹说这叫‘猎趣’,将来考不上功名,学打猎也能混口饭吃。”

刘耀文看着两人斗嘴,指尖在砚台上轻轻研磨。他初来时还当这私塾藏着什么玄机,如今看来,不过是寻常巷陌里的方寸天地。可昨日李德全悄悄递来的纸条上,父皇亲笔写着“三人行,亦有可观”,墨迹里的深意,倒比宋先生讲的《论语》更耐琢磨。

正思忖间,宋文德抱着书卷从外间进来,雨丝打湿了他的儒衫下摆。“今日讲《微子》篇,”他将书卷往案上一放,目光扫过三个孩子,“先说说,‘邦无道,隐而不仕’,当如何解?”

王承宇立刻耷拉下脑袋,眼神瞟向窗外的雨帘,手指在案下勾着弹弓的皮筋。宋亚轩蹙着眉思索,指尖无意识地在空处比划,忽然眼睛一亮:“儿臣以为,是说天下纷乱时,君子当守拙藏锋,不与宵小同流。”

刘耀文抬眸,正对上宋文德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有赞许,却更多的是探究,像在掂量什么。他垂眸蘸墨,在纸上缓缓写下:“隐非避世,是为待时。”

宋文德抚掌轻笑:“文耀小友此言,深得我心。”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承宇身上,“承宇觉得呢?”

王承宇猛地回神,支支吾吾道:“我爹说……乱世出英雄,要是都藏起来,谁来打坏人?”

这话虽糙,却让刘耀文笔尖微顿。他想起东宫书房里那幅《平定西域图》,画师笔下的将军披甲跃马,枪尖挑着落日,可他见过那位将军的家书,字里行间全是对妻儿的惦念。

“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宋文德竟没斥责,反而温和道,“藏与露,本就没有定规。就像这雨,落在田里能润苗,落在檐上只添响,关键看落在何处。”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打在老槐树叶上沙沙作响。刘耀文看着案上的字迹,忽然明白父皇为何允王承宇留下——这少年像块没经雕琢的璞玉,莽撞里藏着赤子之心,倒比那些深谙世故的勋贵子弟更能让人卸下心防。

午后雨歇时,王承宇拽着宋亚轩要去巷尾看雨后的蜗牛,宋亚轩本想推辞,却被王承宇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刘耀文站在廊下,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王承宇的笑声像颗石子,在雨后的寂静里荡开圈圈涟漪。

“殿下觉得,这两个孩子如何?”宋文德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雨后的清润。

刘耀文心头微惊,旋即稳住神色。他早已习惯旁人的试探,只是没想到宋文德会如此直接。“王公子率性,亚轩兄聪慧。”他答得滴水不漏,目光却落在宋文德手中的书卷上——那是本《贞观政要》,封皮已磨得发亮。

宋文德笑了笑,将书卷递给他:“昨日见你案上有《资治通鉴》,想必对前朝政事感兴趣。这书里有段话,或许你会喜欢。”

刘耀文接过书卷,指尖触到扉页上的批注,笔锋凌厉,竟是罕见的瘦金体。他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见上面圈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八字,旁批着“民心如槐,看似柔弱,聚则成荫”。

“先生的字……”他抬眼时,正撞见宋文德眼底的坦荡。那眼神不像臣子对储君的敬畏,反倒像长者对晚辈的期许,让他忽然想起太傅在讲课时,总说“真儒者,见素抱朴”。

“献丑了。”宋文德收回目光,望向巷口,“轩儿自小性子沉,难得有承宇这样的玩伴。文耀小友若不嫌弃,常与他们一处,也好松快些。”

刘耀文捏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忽然明白,宋文德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却从未点破,这份默契像槐巷的风,无声无息,却将彼此的心思吹得透亮。

傍晚时,宋亚轩抱着摞抄本回来,额角沁着薄汗,脸颊却红扑扑的。“文耀兄,你看我带了什么?”他献宝似的从袖中掏出片半透明的蝉蜕,“王承宇说这东西能入药,我瞧着纹路有趣,便收了来。”

刘耀文看着他掌心的蝉蜕,纹路清晰如刻,忽然想起宋亚轩初见时那拘谨的模样。不过几日功夫,这少年竟像蝉蜕般,一层层卸下了防备,露出内里鲜活的底色。

“好看。”他接过蝉蜕,指尖触到宋亚轩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磨出的,比宫里最勤勉的小太监的茧子还要厚实。

宋亚轩忽然挠了挠头,脸颊更红了:“其实……我初见你时,总觉得你像庙里的玉像,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严肃了。”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但这几日相处,我觉得你其实……挺好的。”

“哦?”刘耀文挑眉,“哪里好?”

“你教我写字时,会先在纸上画小格子,告诉我哪里该停,哪里该转,”宋亚轩数着手指,眼里的光越来越亮,“还有昨日我算错了算术,你没笑话我,只说‘再算一遍便是’,比先生还温和。”

他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慌忙住了嘴,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刘耀文忽然笑了,这是他入塾以来第一次真心展露笑意,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忽然透出光来,“你说得对,我们是好友。”

宋亚轩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真的?”他追问,见刘耀文点头,忽然拽住他的袖子,“那我带你去看我藏的宝贝!在后院石榴树下,我埋了坛梅子酒,是去年酿的,现在该能喝了!”

他拽着刘耀文往后院跑,水绿色的短衫在暮色里像只轻快的蝶。刘耀文被他拉着,步子竟有些踉跄,却没挣开——他许久没这样跑过了,东宫的地砖永远光洁如镜,连脚步声都要放轻,哪有这般踩着青苔、听着虫鸣的自在?

石榴树下,宋亚轩蹲下身刨土,发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爹总说我毛躁,可我觉得,对着好友,哪用得着那么多规矩?”他忽然回头,脸旁沾了点泥,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爹只说让我对客人有礼,但现在你是我的好友,我当然要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你。”

刘耀文看着他被汗湿的额发,忽然想起入宫前,母亲也曾拉着他在御花园的梨树下埋过花酿。那时他也是这般雀跃,追问“何时能喝”,母亲笑着说“等你懂得藏锋时”。

原来藏锋不是敛去所有锋芒,而是知道何时该收,何时该放。就像此刻,他可以是谨言慎行的“文耀”,也可以是与少年共刨梅酒的寻常同窗。

“挖到了!”宋亚轩欢呼着捧出陶坛,泥封上还留着去年的红绳。“我们今晚偷偷喝,不让先生和王承宇知道。”他神秘兮兮地眨眼,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刘耀文看着陶坛上的红绳,忽然觉得这槐巷的日子,竟比御书房的檀香更让人安心。雨后天边的晚霞漫过墙头,将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蹲在树下摆弄酒坛,一个站在一旁浅笑,槐叶落在他们肩头,带着雨后的清润与微甜。

远处传来李德全低低的咳嗽声,是在提醒他时辰不早了。刘耀文却没动,只看着宋亚轩小心翼翼地擦去陶坛上的泥,忽然觉得父皇说的“锻炼隐藏能力”,或许不只是藏起身份,更是藏起那颗被规矩束缚的心。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是东宫太子,只是文耀,是宋亚轩的好友,是能在暮春的晚霞里,期待一坛梅子酒的寻常少年。

巷口的风又起了,卷着槐花香掠过青砖灰瓦,将私塾里的笑声送得很远,远到朱雀大街的喧嚣里,远到宫墙深处的寂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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