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像钝刀子割肉，拖沓地响了三遍才停。李秋砚摘下耳机，把脚从桌上放下来，桌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儿，前排的陈佳佳吓了一跳，笔差点戳到作业本上。

“走了。”李秋砚抓起书包甩到肩上，拉链没拉，里面的课本露出一角，封面上用黑色马克笔涂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陈佳佳抬头看她：“现在才八点，你不晚自习了？”

“没意思。”李秋砚头也不回，走出教室时正撞见赵磊抱着篮球冲进来，两人差点撞上。

“操！”

赵磊骂了一声，看清是她，又把话咽了回去，讪讪地往旁边躲，“李…李同学，这么早走啊？”

李秋砚没理他，径直下了楼。教学楼门口的路灯坏了，忽明忽暗地闪着，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个摇摇晃晃的幽灵。

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刚要点火，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同学，学校不让抽烟。”

李秋砚转身，看见张睿轩站在台阶上，背着书包，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反着光，看不清表情。他手里还捏着一本练习册，封面上写着“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教程”。

“关你屁事。”李秋砚把烟塞回盒里，转身往校门口走。

“摸底考的附加题，”张睿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紧不慢，“第三种解法有问题，辅助线画错了，老师没看出来。”

李秋砚的脚步顿住了。那道题的第三种解法是她瞎写的，故意绕了个复杂的弯子，没想到真被他看出来了。

她回头，挑眉：“哦？那你倒是说说，哪错了？”

张睿轩走下台阶，站到她面前。两人离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洗衣粉味，混着淡淡的墨水香，和他私下里的烟酒气截然不同。

“过点A作垂线的时候，”他抬手指了指空气，像在划辅助线，“忽略了∠C是钝角，垂线应该在三角形外部，你画反了。”

李秋砚的眼神冷了冷。确实是这错了，她故意的，想看看老师会不会较真，没想到被他揪出来了。

“知道了。”她转身就走，语气有点冲。

张睿轩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转瞬即逝。他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龙哥发来的消息：【人在老地方等你，穿红裙子那个，说想认识你。】

他回了个“马上到”，收起手机，往另一个方向走——不是回家的路。

李秋砚没回家，去了“野狗”酒吧。

老板吴迪见她进来，熟练地调了杯威士忌加冰，推到她面前：“今天怎么这么早？不用晚自习？”

“没意思。”她坐在吧台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床发麻。

“刚转校就逃课？”吴迪擦着杯子，“你爸妈不管你？”

“他们忙着搞学术，没空管我这‘问题少女’。”李秋砚嗤笑一声，眼神落在舞池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正扭着腰，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睛亮得像狼。

门口进来个人，穿的还是白天那身校服，白衬衫领口却松开了两颗扣子，眼镜摘了，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是张睿轩。

红裙子女人立刻迎上去，伸手想挽他的胳膊，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和女人说了句什么，女人笑靥如花，拉着他往二楼走。

审核放过，他们没干啥，因为张睿轩没兴致，也不想，陪她演男女朋友的戏份了，所以他们吵架了

李秋砚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流下来，凉得刺骨。

“认识？”吴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挑眉，“那小子常来，看着乖，玩得野着呢。

“不认识。”李秋砚仰头喝干杯里的酒，威士忌的辣劲冲上喉咙，烧得她眼睛发红，“再调一杯。”

“怎么个野法？”

吴迪没多问，调了杯更烈的。“上次他一个人喝了我三瓶啤酒，半杯白酒，半杯伏特加。”

“这个野法啊……”

“那不然呢？”

李秋砚喝到第三杯时，手机响了，是陈阳打来的。她皱了皱眉，没接，直接挂了，拉黑。

陈阳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混混一个，总觉得她离了他活不了，烦得要死。

正烦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点酒气：“一个人喝酒？”

李秋砚回头，看见张睿轩站在身后，红裙子女人不在他身边。他的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侧脸在酒吧的彩灯下显得有点模糊，像幅没画完的抽象画。

因为张睿轩和那女的吵架了，那女的拽的

“不然呢？关你屁事。”她转回去，继续喝酒。

张睿轩在她旁边坐下，对吴迪说：“跟她一样。”

吴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秋砚，没说话，调了杯同样的威士忌。

“呦，你不是好学生吗？”李秋砚瞥他一眼，“怎么不去上晚自习啊？”

“好学生也需要放松放松。”他拿起酒杯，和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像某些人，只会装逼。”

李秋砚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他妈说谁装逼？”

“说你。”张睿轩喝了口酒，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在学校装混混，在酒吧装好学生，不累吗？”

“我装你妈！”李秋砚抓起酒杯就想泼他，被他伸手按住了手腕。他的手很凉，力气却很大，捏得她手腕生疼。（其实按照实力李秋砚能打过张睿轩的，但是她不想惹事）

“别激动。”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李秋砚，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李秋砚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他：“谁跟你一类人？”

张睿轩笑了，笑得有点阴恻，像只偷到鸡的狐狸：“都在装，不是吗？你装混混，我装好学生，挺配的。”

“滚，配你大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秋砚站起身，拿起书包就走。

走到门口时，听见他在身后说：“哼，明天月考，加油，别被我超过了。”

她没回头，骂了句“傻逼”，推门走了。

酒吧里，张睿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拿起她没喝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威士忌的辣味在喉咙里炸开，他笑了笑，拿出手机给龙哥发消息：【红裙子那个，让她走。】

（zrx：我去这人怎么喝下去的，好辣…… 她好像没给钱哎，能直接白嫖？下次我也试试）

第二天月考，考数学。

李秋砚拿到试卷，扫了一眼，觉得简单得可笑。她刚要动笔，发现桌肚里多了张纸条。

上面用红笔画了个抽象小人——一个长着翅膀的猪，手里拿着笔，旁边写着：“加油，装逼犯，别交白卷。”

笔迹很清秀，是张睿轩的。

李秋砚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抓起笔在纸条背面画了个吊死鬼，旁边写：“祝你考零分，阴湿鬼。”

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张睿轩的椅子底下。

张睿轩低头捡起来，展开看了看，跟有病一样，嘴角弯了弯，把纸条夹进了校服口袋里。

考试铃响了，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李秋砚写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在草稿纸上画抽象画——一个戴眼镜的小人被一群猪追着跑，旁边写着“张睿轩的日常”。

（还有一些抽象的人物，李秋砚有绘画天赋，其实画技很好，但是就不好好画，后续番外可能会有关于李秋砚绘画的）

张睿轩感觉到后面的视线，没回头，继续做题。他写得很认真，步骤工整得像打印的，连标点符号都很标准。

交卷时，两人在讲台前撞上了。

“拭目以待。”张睿轩低声说，眼神里带着点挑衅。

“随时奉陪。”李秋砚回敬道，把试卷拍在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回座位时顺便翻了个白眼，美名其曰：“眼部运动”

数学老师看着两人，很无语，没说话。这两个都是尖子生，就是火药味太浓了点。

成绩出来得很快，当天下午就贴在了公告栏上。

李秋砚又是第一，张睿轩第二，只差了三分。

公告栏前围了很多人，议论纷纷。

“李秋砚也太厉害了吧，又是第一！”

“张睿轩这次怎么回事？差了三分呢！”

“我听说他们俩昨晚在酒吧碰到了，还吵架了……”

“你是不是跟踪他们……”

“唉，你别捂她嘴”

李秋砚挤进去，看了一眼排名，没什么表情，转身要走，被张睿轩拦住了。

“三分。”他看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下次，我会超过你。”

“随时欢迎。”李秋砚绕开他，往操场走。

张睿轩跟在她身后，突然说：“周末有个竞赛班，一起去？”

李秋砚回头，挑眉：“你邀请我？”

“不是邀请，”他说，“是通知你，别到时候被我甩太远，哭鼻子。”

“傻逼。”李秋砚骂了一句，却没说不去。（lqy：没见过这么傻逼且有病的人）

张睿轩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赵磊发消息：【周末竞赛班，帮我占个座，要我旁边的。】

【行啊，记得请我吃雪糕，我可不百帮忙……给我十块也行，我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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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竞赛班在市图书馆，人不多，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生。

李秋砚来得很晚，推门进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穿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和周围的乖乖学生格格不入。

张睿轩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空着一个座。他抬眼，看见她，没说话，只是把旁边的书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李秋砚走过去，坐下，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发出哐当一声。

老师在前面讲课，讲的是很难的数论，下面的人听得昏昏欲睡。

李秋砚听得很认真，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几笔。她的字很潦草，像鬼画符，却总能抓住重点。

张睿轩瞥了一眼她的笔记本，嘴角弯了弯。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了个抽象小人，推到她面前。

小人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听懂了吗？装逼犯。”

李秋砚回画了个小人，举着把刀，旁边写：“再烦砍你，阴湿鬼。”

两人在桌子底下用纸条互怼，不亦乐乎，把老师讲的内容全听进去了。

中场休息时，李秋砚去买水，回来时看见张睿轩正和一个女生说话。女生是实验中学的，叫林薇薇，也是个学霸，笑得很温柔。

“张睿轩，这道题我不太懂，你能给我讲讲吗？”林薇薇拿着笔记本，指着上面的一道题，声音软软的。

张睿轩刚要说话，李秋砚走过来，把一瓶水砸在他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讲题呢？”她看着林薇薇，眼神里带着点戾气，“打扰了。”

林薇薇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摇摇头：“没…没有，我先走了。”

看着林薇薇落荒而逃的背影，张睿轩看向李秋砚，挑眉：“你干嘛？”

“看不惯。”李秋砚坐下，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装什么乖，刚才在酒吧可不是这样的。”

张睿轩的眼神冷了冷：“我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李秋砚转过头，看向窗外，“就是觉得恶心。”

张睿轩没说话，拿起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抽象的鬼脸，推到她面前。

李秋砚瞥了一眼，没理他。

下半场的课，两人没再说话，气氛有点僵。

下课铃响了，李秋砚收拾东西就走，没等张睿轩。

张睿轩看着她的背影，把那个画着鬼脸的笔记本塞进了书包。他拿起手机，给龙哥发消息：【今晚不去了。】

然后，他也收拾东西，往图书馆外走。

走到门口，看见李秋砚站在台阶下，好像在等人。

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等人？”他问。

李秋砚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送你回去？”他又问，语气有点不自然。

李秋砚挑眉：“你送我？不怕被你那些小情人看见？”

张睿轩的眼神冷了冷：“随你。”

他转身要走，被李秋砚叫住了。

“喂。”她看着他，“竞赛班，我还会去。”

张睿轩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李秋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

装逼犯和阴湿鬼，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晚上，李秋砚在家刷题，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里面传来张睿轩的声音，带着点电流声：“那道数论题，你第二种解法错了。”

李秋砚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问赵磊要的。”他说，“解法错了，明天我给你讲。”

“不用。”李秋砚说，“我自己会看。”

“随你。”他顿了顿，又说，“晚安。”

没等李秋砚说话，他就挂了电话。

李秋砚拿着手机，愣了半天，骂了句“傻逼”手指利索的给张睿轩发了个

“别发骚”

她放下手机，继续刷题，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亮了书桌上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两个抽象的小人，手牵着手。

李秋砚看着那两个小人，心里没来由的火气，直接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lqy：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第二章 完）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