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上,虞归鸿跟着父亲参加了那场商业酒会。
她穿着母亲给她准备的礼服,化了淡妆,站在虞建明身边,显得亭亭玉立,气质出众。
酒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灯光璀璨,衣香鬓影。
来的都是商界的名流和精英,他们端着酒杯,互相寒暄,谈笑风生。
虞归鸿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觉得有些拘谨。
她跟在父亲身后,礼貌地和一些前辈打招呼,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归鸿,这位是李叔叔,是做互联网金融的,你不是对这个感兴趣吗?多跟李叔叔聊聊。”虞建明把她拉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
“李叔叔好。”虞归鸿礼貌地打招呼。
“哟,这就是归鸿吧,长这么大了啊。”李建业笑着说,“听说你成绩很好,还是年级第一?”
“谢谢李叔叔夸奖,只是运气好而已。”
“谦虚了。”李建业笑着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谢谢李叔叔。”
和李建业聊了几句,虞归鸿借口去洗手间。
她走到宴会厅外的露台上,晚风拂面,稍微吹散了些许燥热。
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有些迷茫。
这就是父母希望她走的路,进入商界,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可她真的喜欢吗? 她不知道,不过,接手家族企业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店门口经过。
是陆亦廷,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
虞归鸿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叫住他,但她又犹豫了。
她现在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五星级酒店的露台上,而他穿着普通的衣服,走在大街上。
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泾渭分明。
她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回到宴会厅,虞归鸿的心情有些低落。
虞建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爸,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虞建明也没多问,“我让司机送你。”
“好。”
坐在回家的车上,虞归鸿的头倚在玻璃窗上,看着飞逝的夜景,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陆亦廷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刚才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但她知道,他们的世界,真的不一样。
回到家,虞归鸿换下礼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翻到学习小组的群聊,看到陆亦廷刚刚发了一条消息:“今天做的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有点难,大家有时间可以讨论一下。”
虞归鸿犹豫了一下,回复道:“我也觉得有点难,明天学习小组的时候一起讨论吧。”
很快,陆亦廷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
看到那个表情,虞归鸿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也许,不管他们的世界有多大的差距,在学习这件事上,他们是平等的。
学习小组的活动渐渐成了常态。
每周三次,五个人准时出现在自习室,为了各自的目标埋头苦读,偶尔的调侃和讨论,让紧张的学习多了几分趣味。
虞归鸿发现,陆亦廷的草稿纸总比别人的“热闹”。
除了密密麻麻的公式,角落时常会出现几笔潦草的勾勒——有时是窗外的香樟叶,有时是陈阳打瞌睡的侧脸,甚至有一次,她看到一个简化版的篮球架,线条干净利落,透着股灵动劲儿。
“你还会画画?”一次整理错题时,虞归鸿忍不住问。
陆亦廷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脸颊微热:“瞎画的,解不出题时打发时间。”
“画得挺好的。”虞归鸿拿起他那张画着香樟叶的草稿纸,指尖划过叶片的纹路,“很像。”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她的指尖和他的字迹离得很近,陆亦廷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抽走草稿纸:“随便画画。”
他把纸揉成一团塞进桌肚,耳根却红了。
桌肚里,藏着一个上了锁的速写本。
那是他用攒的零花钱买的,封面已经被磨得有些发白。
本子里藏着更多“随便画画”的痕迹。
有一页画着图书馆的窗,窗沿上落着一片叶子,而窗玻璃的反光里,是低头刷题的虞归鸿,笔尖在纸上移动的弧度被精准地捕捉下来;还有一页是篮球场的角落,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看台上,风掀起她的衣角,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却能看出是虞归鸿——那是他某次打球后画下的。
最用心的是一页侧面像。
画中的虞归鸿正抬着头,似乎在听老师讲课,睫毛很长,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阳光在她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是他观察了无数次,在某个晚自习后凭着记忆画的,线条反复修改过,连她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都没漏掉。
陆亦廷很少翻看这本速写本,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只有在深夜学习累了,才会偷偷拿出来,借着台灯的光看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最深处。
他知道自己画得不算专业——都是从图书馆借的美术书里自学的,笔触生涩,比例偶尔还会跑偏。
但每次落笔时,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虞归鸿的样子:她解出难题时眼里的光,她被林薇薇调侃时微微泛红的耳根,她接过他递来的伞时,指尖触碰到的微凉温度。
这些细碎的瞬间,被他藏在画笔下,成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物理竞赛的日子越来越近,虞归鸿比平时更忙了。
除了上课和学习小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和竞赛辅导课上。
这天傍晚,她结束辅导时,天已经黑透了。
走出教学楼,发现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
她没带伞,正打算冒雨跑向校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亦廷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手里还拿着一个画板包,似乎在等什么人。
“你怎么在这里?”虞归鸿走过去。
“刚去美术室借了本画册。”陆亦廷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正好看到你出来。”
他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虞归鸿往他身边靠了靠:“一起走?”
“嗯。”
雨不大,伞下的空间很小,两人的胳膊偶尔会碰到一起,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虞归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竞赛准备得怎么样?”陆亦廷打破沉默。
“还行,就是有点紧张。”虞归鸿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怕考不好。”
“你肯定没问题。”陆亦廷的语气很笃定,“你那么厉害。”
虞归鸿笑了笑:“借你吉言。”
走到岔路口,虞归鸿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陆亦廷从画板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个给你。”
信封很薄,摸着像是纸。
虞归鸿接过:“什么东西?”
“考前加油的话。”陆亦廷的耳朵有点红,“回去再看。”
“好,谢谢。”
看着虞归鸿走进小区,陆亦廷才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快,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信封里根本不是加油的话,而是一张画。
画的是实验室的窗户,窗内亮着灯,一个女生坐在桌前,面前摊着竞赛题,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画的角落,用很小的字写着:“加油。”
他犹豫了很久才画完,又犹豫了更久才敢送出去。
他怕她觉得奇怪,又怕她看出来画里的心思。
虞归鸿回到家,拆开信封,看到画时愣了一下
。
画不算精致,但线条里透着认真,尤其是女生握笔的姿势,像极了她自己。
她把画平铺在书桌上,看着那行小小的“加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不知道,这只是无数幅“虞归鸿”中的一幅。
更不知道,这些画会在很多年后,成为她偶然发现的、关于少年心事的最好证明。
十二月的杭城,难得地下了一场雪。
雪花不大,像细碎的盐粒一样撒下来,落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或是常青树的叶子上,很快就化了。
但这并不妨碍学生们的兴奋,课间操时,不少人跑到操场上,伸手接雪花,或者试着互相扔着雪球打闹。
学习小组的几个人也没心思学习了,趴在自习室的窗户上看雪。
“哇,下雪了!”林薇薇兴奋地拍着玻璃,“难得有雪,我们去堆个雪人看看吧!”
“就这么点怎么堆得成啊,而且快考试了。”陈阳嘴上吐槽,眼睛却亮晶晶的。
周子昂笑着说:“确实难得,要不我们出去待十分钟?”
虞归鸿看向陆亦廷,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迅速移开。
“去吧,也应该放松放松。”虞归鸿说。
五个人跑到操场上,雪花落在头上、肩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林薇薇和陈阳已经开始滚雪球了,周子昂站在一旁看着,偶尔帮忙扶一下快要散架的雪球。
虞归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打闹,嘴角带着笑意。
“冷吗?”陆亦廷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她。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虞归鸿摇摇头:“不冷。”
“披着吧,别感冒了。”陆亦廷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很自然。
外套很大,几乎把虞归鸿整个人都裹了进去,上面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站在雪地里,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
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白了少年头。
“你寒假有什么计划?”陆亦廷突然问。
“在家刷题。”虞归鸿说,“你呢?”
“我也是。”陆亦廷踢着脚下的积雪,“顺便……画画。”
“画什么?”虞归鸿好奇。
陆亦廷看了她一眼,眼神很亮:“秘密。”
虞归鸿笑了,没再追问。
她觉得,陆亦廷身上有很多秘密,像雪地里藏着的嫩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土而出。
上课铃响了,大家跑回教学楼。
虞归鸿把外套还给陆亦廷,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水味——那是母亲给她买的,她平时很少用,今天出门时随手喷了一点。
陆亦廷接过外套,叠好放在臂弯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回到自习室,虞归鸿看着窗外的雪,心里乱糟糟的。
她拿出物理竞赛的复习资料,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想起陆亦廷送她的画,想起他披在她肩上的外套,想起他说“秘密”时眼里的光。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雪花一样,慢慢堆积在她心里,越来越厚。
她不知道,陆亦廷也在偷偷看她。
他拿出草稿纸,下意识地画了一个小小的雪人,雪人的旁边,站着两个挨得很近的小人影。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