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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之下

书名:玉阶雪 作者:柏芥 本章字数:1909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六月初三,江南入梅。

雨脚如麻,桃花渡的水位一夜之间涨了三寸。

竹庐的门槛被雨水浸得发黑,檐角滴水连成一线,落在石阶上,敲出细碎的回声。

顾雪庭倚在窗下,膝上摊着一卷《江北水利志》,指尖却停在“河口暗礁”那一页,迟迟未翻。

萧庭渊坐在他对面,正用匕首削一支柳笛。

刀刃划过青皮,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像某种隐秘的催促。

“沈峤残部三千,若借梅汛水势南下,三日可到金陵。”

他开口,声音被雨声裹得模糊。

顾雪庭“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书页上。

“不止三千。”

他指尖轻点,“还有被冲垮的河堤、饿疯的流民、以及——”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泥水溅起,在门槛前刹住。

是阿苦。

少年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一只湿透的信鸽。

鸽腿上绑着的竹管里,一张薄纸被雨水浸得半透,墨迹晕开,只余四个字:

“河口决堤。”

当夜,雨势更急。

顾雪庭披蓑戴笠,与萧庭渊冒雨登船。

船头一盏风灯,灯罩被雨打得噼啪作响,火光忽明忽暗。

船行至清河口外十里,水声已如万鼓齐鸣。

黑暗中,堤岸裂开一道黑黝黝的口子,浑浊的河水咆哮着灌入农田。

火光里,依稀可见被冲散的草棚、翻覆的渔船,还有漂浮的牲畜尸体。

萧庭渊攥紧船舷,指节泛白:“这不是天灾。”

顾雪庭没答,只弯腰捞起一截断绳。

绳头切口平整,分明是被利器割断。

他抬头,看向雨幕深处,声音轻得像叹息:“沈峤的刀,伸得比我想的远。”

天亮时分,雨暂歇,水位却未退,反而越涨越高,桃花渡下游漂来第一具浮尸——是个年轻妇人,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襁褓。

襁褓里的婴孩早已没了气息,小脸青白,却还被母亲用体温护着。

顾雪庭站在岸边,弯腰替妇人阖上眼。

他指尖沾了泥水,也沾了冰凉的眼泪。

身后,萧庭渊沉默地脱下外袍,盖在母子身上。

更多的浮尸漂来。

老人、孩童、青壮……

有人背后插着箭,箭杆上刻着“沈”字。

萧庭渊拔出一支,指腹摩挲那粗糙的刻痕,眼底墨色翻涌。

傍晚,雨又下了起来。

沈玦冒雨赶来,蓑衣上全是泥点。

“查到了。”

他摊开一张被雨水泡皱的羊皮,“河口决堤处,昨夜曾有二十余人潜行,用的是江北道军中的‘断水刀’。”

“领头的,是沈峤的堂侄沈策,此人擅水战,曾在清河口做过三年河督。”

顾雪庭垂眼,指尖在羊皮上轻点:“清河口上游三里,有旧闸一座,闸板年久失修,若被人为提起……”

他话音一顿,抬眸,“沈策现在何处?”

“失踪。”沈玦神色凝重,“连同闸兵十二人,一并消失。”

第三日,雨势转弱,水位却仍在上涨,桃花渡下游的村落被淹,流民如潮水般涌向渡口,竹庐前,阿苦带着几个少年,支起大锅熬粥,锅里的米粒稀薄,却热气腾腾。

顾雪庭站在锅边,用长勺搅动粥底。

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拽住他衣袖,声音细若蚊蚋:“大人,我爹说河口决堤,是官老爷害的……官老爷为何要淹我们?”

顾雪庭蹲下,与孩子平视。

“因为有人想让我们怕。”

他伸手,擦去孩子脸上的泥点,“可我们不怕,对么?”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却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指。

当夜,无月。

萧庭渊与顾雪庭换夜行衣,潜至清河口旧闸。

闸板果然被人为提起,闸口处堆满沙袋,却故意留出一道缝隙。

河水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像一条被激怒的龙。

闸旁的石碑上,用血写着一行字:

“顾雪庭,你救得了一城,救得了一国,救得了这天下苍生么?”

字迹狰狞,却隐隐透出熟悉的笔锋。

顾雪庭伸手,抚过那行血字,指尖微微发抖。

萧庭渊握住他手腕,声音低沉:“是沈峤。”

第四日清晨,雨停了。

水位却仍在上涨,桃花渡的堤坝已出现裂缝。

沈峤现身了——

他站在对岸的堤上,身后是黑压压的残兵。

他左肩的箭伤未愈,脸色惨白,却笑得猖狂:

“顾相,我给你两个选择——开闸放水,淹下游三县,保金陵无恙;或者,堵闸救人,让金陵变成泽国。”

他抬手,扔出一面旗,旗上画着一只滴血的黑鹤。

“你选天下,还是选百姓?”

顾雪庭站在堤上,风掀起他衣角,露出腕间那道旧疤。

他望向对岸,又望向身后汹涌的河水,以及更远处,那些被淹的村落。

萧庭渊站在他身边,手按剑柄,指节泛白。

良久,顾雪庭开口,声音轻却坚定:

“我选人心。”

他转身,对沈玦低语:“掘开上游小堤,引水分洪,同时堵闸。”

沈玦一惊:“小堤一破,沈峤的兵……”

“兵可再练,人死不能复生。”

当夜,上游小堤被掘开。

浑浊的河水改道,冲向沈峤的营地。

黑压压的残兵被洪水冲散,哭喊声淹没在水声里。

沈峤站在堤上,身影被洪水一点点吞没。

他最后望了一眼对岸,嘴唇动了动,却无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洪水退去时,已是第五日傍晚。

桃花渡的堤坝保住了,下游的村落却一片狼藉。

顾雪庭与萧庭渊并肩站在堤上,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水面。

“人心,”顾雪庭轻声道,“原来比江山更难守。”

萧庭渊握住他手,指腹摩挲那道旧疤:“那就一起守。”

远处,阿苦带着孩子们,在淤泥里插下一株新荷。

风起于青蘋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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