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零零……

数学课开始了。老王讲课风格和他的人一样，雷厉风行，没有一句废话，板书工整但密集，知识点一个接一个砸下来，速度堪比陈清言早上冲刺进校门。

陈清言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跟上节奏，但那些初中学过的、本应熟悉的概念，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她偷偷瞄向李锦江的笔记，他的字迹清隽有力，条理分明，重点难点一目了然，显然完全跟上了老师的思路。

下课铃响，老王夹着教案走了，留下满教室蔫头耷脑的学生。

陈清言像打完一场硬仗，瘫在桌子上，哀叹：“完了完了，我感觉我听天书一样。这分班考，我岂不是要去垫底的普通班了？”

“现在知道急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女声响起。陈清言抬头，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笑容明媚的女生正站在她桌前，是她的初中同学兼好友，苏宁愿。

苏宁愿也是压线考进来的，此刻却显得比陈清言精神许多。

“你暑假玩疯了吧？一点书没碰？”

“别提了……”陈清言捂脸，“我现在感觉我像个文盲闯进了学霸窝。”

“彼此彼此。”苏宁愿在她前排的空位坐下，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这次分班是按成绩分层次，重点班名额有限，竞争激烈着呢。老王带的班，听说会是理科最强的重点班之一。”她说着，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安静看书的李锦江。

陈清言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重点班？那简直是云端的存在。她看着李锦江专注的侧影，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他仿佛自带一个隔绝喧嚣的屏障。这样的人，必然是重点班的种子选手。

“哎，”苏宁愿用手肘捅了捅陈清言，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你旁边这位，看着就是个大神啊。开学第一天就刷题，老王讲话他都没抬几次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赶紧抱抱佛脚？请教请教？”

陈清言脸一热，飞快地瞥了李锦江一眼，见他似乎没注意她们的对话，才小声道：“怎么请啊？你没看他那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刚才跟他说话，他就回了个‘嗯’。”她想起李锦江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心里有点发怵。

“试试嘛！为了重点班，脸皮算什么？”苏宁愿怂恿道，“你看他那笔记，多工整！借来看看总行吧？总比你两眼一抹黑强。”

陈清言被说动了。重点班的诱惑，以及摆脱普通班可能面临更多“老王式”老师的恐惧，让她鼓起了勇气。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轻轻敲了敲李锦江的桌面。

“那个……李锦江同学？”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锦江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嗯…就是…刚才数学课讲的那个集合的概念，我有点没太跟得上……”陈清言硬着头皮开口，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能不能……借你的笔记看一下？就一下下！”她赶紧补充，生怕被拒绝。

李锦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也没有不耐烦。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刚才那本摊开的笔记本，往陈清言的方向推了推。

“谢谢！”陈清言如蒙大赦，赶紧双手接过那本仿佛带着学霸光环的笔记本。翻开一看，果然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关键步骤旁边还有简洁的批注。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奋笔疾书地抄。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陈清言抄得专注，没注意到旁边的李锦江，在她低头抄写时，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了她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他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静，重新投入自己的书中。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两人之间投下安静的光影，教室里喧闹的背景音仿佛被隔开。分班考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这一刻，在这方小小的课桌旁，一种微妙的、带着学习互助和初识试探的平静，悄然滋生。

陈清言抄完关键部分，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推回去，真诚地说：“谢谢啊，帮大忙了！”

李锦江接过，依旧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清言也不在意了，学霸嘛，高冷点正常。她看着自己抄下来的清晰笔记，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点。分班考这座大山依然沉重，但至少，她迈出了自救的第一步。她转头看向窗外，雨后的天空格外澄澈，阳光正好。

或许……还不算太晚？她暗暗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为了留在重点班，为了远离老王的“魔爪”（虽然另一个重点班老师可能也是老王级别的），更为了……证明自己不只是靠初三冲刺才进来的幸运儿，她得拼一把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李锦江，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却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冽，却清晰地传入陈清言耳中：

“集合的运算，关键在于对概念的理解和图示法。死记例题没用。”

陈清言猛地转头，惊讶地看着他。李锦江却并未看她，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解题心得。但这句话，像一颗精准投入湖心的小石子，在陈清言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里，又激起了一圈新的涟漪——学霸，好像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而且……他是在……指点她？

她怔怔地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那句看似冷淡的提醒，却让她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悄然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