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菟一愣,瞬间凉了,掰开邝子美的手,转身把人推开,心有怨气与妒意,不客气的捏了捏邝子美的脸。
“喂!”他踮脚,在邝子美耳边喊,“邝老师,中午啦,梦也该醒了。”
邝子美睡眠质量堪忧,但昨晚难得好眠,许是突然蹦出来的兔子太有趣,逗得开心自然睡得香。
在闻到饭香前,他陷进床铺,埋头酣睡,连常年入侵梦境的身影都被兔子用胡萝卜手枪打跑了,梦里的大眼兔,两只兔耳,一只折起,一只乱晃,两颗大门牙又奶又凶。
恍惚中,他又听见兔子在说——我的胡萝卜吃完了,你的看起来好像挺耐吃,能给我吗……
胡萝卜?他哪会有胡萝卜,可兔子的目光直白又炽热,蹦蹦跳跳的越靠越近,然后米饭的香气扑上二楼,钻进门缝,他的胃先醒一步。
邝子美坐起,介于半梦半醒,他低头,看了眼比往常睡醒后还要倔强的某处,爆了句粗口——操!现在的兔子都这么生猛吗?
他摇摇晃晃,拖鞋穿反了都没发现,一路寻着香气,下楼后眯了眯睡眼,审视领地般的扫了眼四周,跟往常一样,屋内空的宽敞。
挪往厨房途中,差点因拖鞋不合脚而绊倒,他懊恼的哼唧了声,等见到有人在锅前忙碌,愣了几秒,顿觉怀抱空空,倍感空虚。
邝子美不愿亏待自己,大步向前,给了一个结实的拥抱,那人软软的,偏头时能看到对方浓密又微翘的睫毛,以及有些肉感的嘴唇。
他想靠的更紧些,于是收紧了手臂,直到他喊出一个名字——锐锐。
原本配合拥抱的人忽然炸毛,转身推他,凶狠的捏他脸,冲他的耳朵大吼大叫。
“哦,是你啊,”邝子美彻底清醒,揉揉耳朵,语气淡漠到让方菟生气,“午安,我好饿,但米饭不用太多,菜够就行。”
前有锐锐冲击,后有一副事后不认人的嘴脸,滤镜终于裂了条缝,方菟学他的口吻:“哦,你也午安,我也饿了,饭是我做的,端菜打饭的事就交给你了。”
呵!谁没点脾气?他是方恋爱脑菟,不是方有点贱菟,把围裙丢到邝子美怀里,昂首挺胸的迈出厨房。
骨气有,但不多,撑不过三秒,离开邝子美视线,立马耸肩驼背猛拍胸口——菟啊!敢不敢再多挺一秒?
方菟不知道,他的“反抗”让邝子美笑了,好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助理,温趣的眼神果然不太行。
桌前,方菟思绪飘了,锐锐是谁!又是男是女?还是某任助理?靠!不可能!要真有这般念念不忘的贴心助理,这活儿还能到他头上? 这把妒火来得突然,伪装的外壳一点点剥落,幸好乓啷一声打断他的黑化,随后听到邝子美喊了句啊呀。
夹夹的一声啊呀,很假,很造作,邝子美本人也觉得骗不到人,偏那只炸毛兔子就吃这套,火急火燎的冲进来问他有没受伤。
伤是不可能的,毕竟碗是他自己砸的,他盯着方菟,关心的表情不是假的,让他疑惑的是,这位助理的表现太微妙。
同样,他也不懂为何方菟的变化如此之快,拜睡眠障碍所赐,每每睡醒都恍惚脆弱,想捞个东西抱,弥补缺失的安全感。
当然,邝子美不是禽兽,也不会见人就搂,否则前几任助理对他的控诉会加上一项性骚扰,可刚才……他见到方菟,就像见到一团毛茸茸在蹦跶的说——来啊,抱我,我超软超治愈的哟!
于是,他鬼迷心窍的抱了,一开始方菟抖了下,但很快接受了拥抱,眼神交汇时眼中也无厌恶,怎么就突然变了脸?
是因为那声锐锐吗?这下换邝子美不爽了,这个名字曾毫不犹豫的丢弃他,又在梦里纠缠打扰,他是犯贱还是失心疯,喊这两个晦气的字。
最后归咎于方菟身上的柑橘香气,那家伙也喜欢用同款香水,可……方菟为什么生气?是反应迟钝发现被揩油,还是因为他叫错了名字?
思及此,向来坦荡“耍大牌”的邝作者鬼祟探头,瞧了眼在压呆毛的方菟,盛饭时故意手滑,再夸张呼救,还没数到三,就看到忠诚的兔子回归。
“你没事吧?”方菟瞪着大眼,将碎片踢开,“咋了?受伤了?”
邝子美想笑,但他没脸,才认识一天的方菟像个叠加的惊喜盒子,开了一个还有一个,忍不住想继续试探。
“这里,烫到了,”他无耻的伸出食指,皱起眉头,“疼。”
盛米饭被烫到?不离谱吗?可方菟觉得合理,邝子美的生活里只有创作没有常识,他甚至内疚为什么要让握笔杆的手去碰粗糙的家务。
“过来冲水,”方菟带邝子美去水池,“用冷水冲15到20分钟。”
他全程严肃,目光专注,像是在做了不得的手术,邝子美难得愧疚,用恶作剧试探对方的底线并不体面,所以他改打直球。
“为什么翻脸?”
“我没有。”方菟条件反射似的否认。
“连您字都省了,还说没生气?”
“对不起,我道歉。”
“那我也对不起,因为我不接受。”
“你,您怎么这样!”
语气微弱,口吻委屈,方菟的鼻音很轻,但邝子美听得清楚,水流刷过指腹,而轻微的吸鼻声掠过他的心房,不轻不重的叩了叩,然后控诉着——你欺负我!
邝子美抽手,关水,取了方菟新买的擦手巾,说:“手给我。”
方菟没动,邝子美也不介意,他直接上手,擦手巾的材质轻薄,隔着一层布料也能传递彼此的温度。
邝子美仔细温柔,把推敲文字的耐心分了些给方菟,从手掌到指缝,一处潮湿都没放过。
他在……做什么?方菟的目光随着邝子美的动作游移,任他在自己的指缝间穿梭,擦手而已,为何会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记口水。
烫伤的是邝子美,最后却本末倒置,方菟缩手,但很快被扣住,所以……他们是隔着一条擦手巾十指相扣了吗?
在他发红发烫,防线脆弱时,邝子美抓准时机问:“是因为我喊错名字了?”
靠!大意了,小人!方菟赌气偏头,邝子美歪头去追他的视线,再一记直球:“不是故意的,因为香水,那个人用的跟你一样,柑橘香。”
“所以你喊错人,还是我的错呗?”方菟想捂嘴,明知越了助理的界,嘴还是停不下来,“他谁啊?”
“一个该进坟墓的人。”
“那就是还没进呗?”
一问一答太过流畅,以至两人后知后觉的暧昧,邝子美作为占据上方的甲方本不用解释,而方菟的口吻里不该有抱怨。
他们同时愣住,又同时开口。
“你对他是谁很感兴趣?”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您的私事!”
邝子美遗憾叹气,得!换回了您,没得逗了,负气的兔子假笑都赖得给,但还记得清理碎碗,低头不看人,只闷声说:“让让。”
“这位助理,是跟我说话吗?”很好,暴露本性,邝子美不装了,他不乐意被忽视,阴阳怪气的兔子有趣,可他更中意故作中立其实在偷偷迎合的兔子。
幸好他不知道方菟就喜欢这种死样怪气、要死不死的调调,否则便是单方面的“虐杀”。
“好的,邝老师,请您抬一下尊贵的脚,移步到客厅,我清理完地面就为您上菜。”
“方菟,我脾气不好,耐心有限,不会拐弯抹角,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猜我的助理为什么要给我脸色看,”邝子美靠在料理台,双手撑在台面,垂眼看方菟,“我想我该建议温趣,这次征用助理时,需要拟定一份问卷,除了专业度外再加上一条对作者的容忍度。”
这次征用?这次!邝子美是不要他了?方菟绷不住了,想辩解又找不到理由,的确是他一时忘形越了线。
“方菟,”邝子美再次叫他的名字,刻意忽视他咬唇时微陷的下唇,依旧强硬,“你觉得不满,或是认为我对你的评价太苛刻,可以反驳、质问,而不是委屈巴巴的等我心软。”
“心软?”方菟抓住重点,几乎是用气音问,“您会吗?”
操!邝子美气笑,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叹出:“再红着眼睛多看我几眼,或许会……吧?”
吧字带着问号飘出,是邝子美的底线,却是方菟的救生索,他牢牢抓住,扑闪着大眼:“您别换掉我,我保证不会再过问您的私事!”
“还有呢?”
“我会认真工作!”
“比如?”
“我手速快,录稿不拖沓。”
“就这些?”
“我很勤快,能帮您搜集资料,准备三餐,打扫清理,提供一个完美的创作环境。”
“比起这些,我更看中你的忠诚。”
“您放心,您在这里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包括您选GV的偏好跟……您抱我的事,连温编辑都不说!”
“温编辑?你说的是温趣?你们关系很好?”
“温编辑很照顾我。”
“那……为什么不去做他的助理,”邝子美故意停顿,手指挨个敲打台面,“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帮忙引荐。”
方菟摆手说不,邝子美像极了为人着想的贴心雇主,循循善诱:“你不必为难,我知道我的风评有多差,做我的助理很辛苦,卡文我会暴躁,也许会很凶,从我这里跑路的助理需要看心理医生,温趣甚至给报了工伤,所以……你好好想想。”
很凶?那是有多凶!方菟忍不住脸红,在邝子美看来这兔子是被吓到了,于是再进一步,“据我所知,温趣在出版社的口碑很好,对手下的人温和周到,你也说他很照顾你,我猜……你也是被逼着来我这……”
“不是!我是自愿的!”小兔子露出兔牙,差点跳起来以示忠心,“真的!我可以发誓!”
“手放下,渣男才用发誓当护身符,”邝子美瞥了眼方菟抬起又放下的手,轻笑,“而且我也不是爱听这些的小姑娘。”
“我没有当您是小姑娘!”
“那我想知道,为什么在众人视我如毒蝎时,你偏要自投罗网?”
方菟能找的理由很多,可这回,他坦荡又热烈的对上邝子美探究的眼神,说:“因为……我迷恋您的文字啊!”
表情稳定,眉目冷清,眼神藏的很好,平静的像滩死水,邝子美摁住了涟漪,跳过使他情绪沸腾的迷恋二字,反问:“那为什么跟我生气?”
“啊?”
“啊?”邝子美学方菟,撑出一个口型O,弹了记他的耳垂当走神的惩罚,“因为我占你的便宜,还算在别人头上?”
方菟进退两难,他连嫉妒都不能说,他只能认!
“很介意?”邝子美当他默认,“我跟你道歉,未经允许的拥抱是我不对。”
“不!不介意,”方菟摇头,又小声嘀咕,“只要别喊错名字就行。”
邝子美没听清后半句,正想问,矮自己半个脑袋的兔子咻一声蹲下,伸出食指戳戳他的小腿,抬头盯着他,满是担忧的说:“老师,您是不是不分左右啊?”
邝某撇头望窗,不想说话……
晚上8点,方菟抱着五章手稿在房间细细阅读,邝子美纯爱新作《妈妈的男友是我想爱的人》,果然炸裂!
他读的用心,短短五章反复推敲,暗叹邝子美是平衡直白跟细腻的神,第五章卡在妈妈的男友看到女同学向男主告白,烟头烫了手,男主明明见到了却故意收下情书。
方菟又恨上了,为什么卡在这里?邝子美你没有心!
录到一半,他的目光停在床头柜上的擦手巾,是邝子美为他擦手的那条,他知道这不磊落但无法控制罪恶的手。
不行!他憋不住,他需要分享,花十分钟为擦手巾做造型,用台灯补光,再稍作修图发给年岁,还没等到回复,门被叩响。
方菟吓了一跳,收好擦手巾才去开门,入目的便是一波冲击——湿发的邝子美,睡袍半开,身上有茉莉香。
“怎么又脸红了,”邝子美打了记响指,唤回方菟,“问你话呢!”
“是,是天太热了。”他局促,脚趾蜷缩,蹩脚的解释,“我去把冷气调低些。”
“让你走了吗?”邝子美看了眼方菟才抬起的脚,开口却是,“喜欢我……给你安排的房间吗?”
这该死的断句,逼得方菟倒吸一口气:“喜欢的。”
“真的?”邝子美突袭,一脚跨入方菟的地盘,“可是温趣说我这儿像鬼屋,阴森恐怖不吉利,住了几回就去拜了几次佛,上次来还戴了一手的佛珠,就差搬尊佛像到我这了。”
“温编辑跟您关系很好吗?”不该问,但真的好想知道啊!一咬牙,豁出去的作死,“他也住我这个房间吗?”
“方菟,你是不是……”邝子美停的微妙,迈步再进一分,在方菟心跳过速将至顶峰时才说,“喜欢温趣?”
PS:你俩好有趣喔,一个滤镜套娃,一个惊喜盒中盒,另,替米饭发声——好!好!我粗糙,你们可真够矜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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