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清。

像一块凝固的、微微晃动的绿玻璃。水面倒映着花房穹顶模拟日光灯的柔和光晕，也倒映着上方垂挂下来的藤蔓植物肥厚油绿的叶片轮廓。

几片圆形的睡莲叶子铺在水面，边缘微微卷起，托着几滴将落未落的水珠。水底铺着细密的鹅卵石，几尾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拖着长长的尾鳍，在睡莲根茎间缓慢地游弋，搅动起几乎看不见的细小水流。

王一博站在水池边。脚下是深色的防腐木步道，被花房内恒温的水汽浸润得微微发亮。空气里的湿度很高，带着植物蒸腾的、微腥的甜香，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团温热的湿雾。

颈后那道被围巾裹住的烙印，在这种持续的、温润的包裹下，闷热感似乎被稀释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被温水浸泡的温热感，迟钝地蛰伏在皮肤深处。

他微微弯着腰，视线落在水面上。倒影里，是他自己模糊的轮廓，脸色在水光的折射下显得苍白，眼睫低垂着，映不出情绪。

水底那些缓慢游动的鱼，姿态悠闲，鳞片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抹耀眼的蓝或红。他看着一条通体银白、尾鳍如薄纱般摇曳的鱼，从一片睡莲叶下游出，又缓缓隐入另一片更大的叶影之下。水波荡漾，将他的倒影揉碎又重组。

脚步声。

很轻，踩在湿润的木板上，发出细微的、带着水汽的吱呀声。由远及近，节奏稳定。

王一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视线从水面上移开，落在水面倒映出的、身后那个逐渐靠近的身影上。深灰色的家居服，挺拔的轮廓，在晃动的水波里被拉长、扭曲。

肖战停在他身侧半步的距离。没有靠得太近，但那股带着雪松木质后调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存在感，如同无形的热源，瞬间穿透了花房内温湿的空气，清晰地笼罩过来。王一博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臂布料拂过空气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喜欢？”肖战的声音响起，不高，带着一点仿佛只是随口确认的平淡。他的目光也落在水面上，看着那些游弋的鱼，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王一博沉默着。喉结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喜欢？谈不上。在这座被精心打造、与世隔绝的玻璃牢笼里，任何“喜欢”都带着一种被扭曲的、令人窒息的讽刺意味。他只是……被眼前这片流动的、安静的生机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仅此而已。

肖战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微微俯身，手肘随意地撑在水池边缘光滑的木栏杆上。这个动作让他靠得更近了些，肩膀几乎要碰到王一博的手臂。

王一博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半步，足底在微湿的木板上摩擦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肖战的目光没有离开水面。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动作很慢，指尖破开水面，带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水波荡漾开，将倒影中两人的轮廓搅得更碎。

水温似乎很舒适。肖战的手指在水中停留了片刻，指腹轻轻拨弄了一下靠近池边的一小簇翠绿的水草。水草柔顺地摇曳着。

“温度刚好。”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随即，那只浸在水中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轻轻搭在了王一博垂在身侧、微微蜷缩的左手手腕上。

不是握紧。

是覆盖。

掌心带着水珠的微凉和池水的温润，稳稳地、不容抗拒地，覆盖住了王一博手腕的皮肤。

王一博浑身猛地一僵！

手腕皮肤骤然接触到那混合着水汽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触感，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从接触点窜起，沿着手臂的神经直冲大脑皮层！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后抽手！

然而，那只覆盖在他手腕上的手，如同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五指瞬间收拢！

力道精准而强硬！

如同钢钳！

死死箍住了他的腕骨！

“呃！”一声短促的痛哼被王一博死死压在喉咙深处！腕骨被捏紧的剧痛让他眼前瞬间发黑！他猛地抬起头，惊骇的目光撞上肖战近在咫尺的侧脸！

肖战依旧看着水面。侧脸的线条在花房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专注。仿佛他只是在感受水温，只是在引导王一博去触碰那片水。

唯有那只箍在王一博手腕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骨节分明，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冷酷无情的力度！

水波在两人紧贴的手腕下方剧烈地晃动起来，倒影彻底破碎！

王一博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而急促！他拼命地挣扎，身体向后弓起，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掰肖战的手指！指尖触碰到对方坚硬如铁的指节，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那只手如同焊接在了他的腕骨上！巨大的力量差距如同深渊横亘！

“放开！”声音终于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被强行压抑的颤抖和尖锐的恐惧！

肖战终于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王一博因剧痛和惊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寒潭深水般的沉静。他握着王一博手腕的手指，甚至没有因为对方的挣扎而松动半分。

“怕水？”肖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玩味的探究。他握着王一博手腕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向下一压！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

王一博的整条手臂被这股力量强行拽动！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前踉跄一步！膝盖重重撞在水池边缘坚硬的木框上！

“唔！”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而那只被强行拽向前的手，在肖战绝对力量的操控下，无可避免地、重重地——

插入了水中！

“哗啦！”

水花四溅！

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了整只手掌和小臂！突如其来的凉意刺激得皮肤下的血管骤然收缩！王一博猛地打了个寒颤！挣扎的动作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侵入而僵滞了一瞬！

手腕依旧被死死箍着！肖战的手掌覆盖在他手背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的手掌死死按在水底光滑的鹅卵石上！掌心被迫紧贴着冰冷的石头表面，指缝间塞满了细小的沙砾！水波在手臂周围剧烈地晃动，冰凉的水流顺着袖口倒灌进去，湿冷的布料紧紧贴住皮肤！

“不……”王一博的声音被巨大的恐惧扼住，只剩下破碎的气音。他徒劳地扭动手腕，试图挣脱那只如同铁铸般的手！水花在他挣扎的动作下不断溅起，打湿了他的脸颊和衣襟！冰冷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混合着额头渗出的冷汗。

肖战的手稳如磐石。他微微俯身，凑近王一博因剧烈挣扎而急促起伏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烟草的余韵，拂过王一博冰冷湿漉的耳廓。

“别动。”声音低沉，如同贴着耳膜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同时，那只覆盖在王一博手背上的手，五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感，一根一根地、强行插入了王一博被迫张开的手指缝隙！

十指！

冰冷的水流中，肖战的手指强硬地、不容抗拒地，插入了王一博的指缝！

紧紧地！

扣住！

冰冷的水温，光滑的鹅卵石，粗糙的沙砾……所有触感都变得模糊！只剩下那只强行插入他指缝、与他冰冷僵硬的手指死死交扣的手！那手掌的温度比池水更灼热，指节坚硬如铁，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挣脱的占有和禁锢！

王一博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挣扎的动作彻底僵住！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度的惊骇和一种灭顶的、无法形容的屈辱感而剧烈收缩！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窒息的、破碎的嗬嗬声！

水波在两人交扣的手掌周围剧烈地晃动、破碎！倒影彻底消失！只剩下水面下那两只死死交缠、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泛白的手！像两只在冰冷水底殊死搏斗、最终一方被彻底锁死的困兽！

肖战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扣的手上，眼神专注得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冰冷，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者对猎物彻底臣服的、无声的愉悦。

花房内温暖湿润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植物蒸腾的水汽无声地弥漫。远处循环系统的嗡鸣如同背景噪音。只有水池边，水花溅落的滴答声，和王一博那被扼在喉咙深处、破碎而绝望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肖战的手指，在冰冷的水底，缓缓收拢。

将那只被迫与他交扣的手，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