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舟回到听竹院时,见苏清欢正趴在桌上打盹,怀里还抱着那本魔界草木书,烛火在她颊边投下淡淡的光晕,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只累坏的小蝴蝶。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一旁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指尖擦过她的发梢时,她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傅公子?你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他在她对面坐下,见桌上的莲子羹还剩小半碗,“没吃饱?”
“不是,等你呢。”苏清欢揉了揉眼睛,把薄毯往旁边挪了挪,“长老们没为难你吧?”她虽没听见廊下的对话,却也猜得出长老们定不赞成自己留在魔宫。
傅寒舟拿起她没喝完的莲子羹,用勺子搅了搅:“没有,只是说些魔界的事。”他没说实话,怕她担心。
苏清欢却不信,抿了抿唇:“要是因为我让你为难了,我……”
“不许说傻话。”傅寒舟打断她,把莲子羹推到她面前,“我让你住下,就不会让你受委屈。快把这个喝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清欢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暖烘烘的,拿起勺子小口喝着。莲子羹甜而不腻,像他此刻的语气,软得不像个“魔尊”。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
是块小小的平安符,用红绳系着,符纸边缘被她缝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歪歪扭扭画了个笑脸。是她白天趁傅寒舟不在,照着观里师兄画的样子描的。
“我不会画符咒,”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随便画了画,听说能保平安。”
傅寒舟捏着平安符,符纸带着她手心的温度,软乎乎的。他活了近千年,收过无数珍宝,却从未有过这样一件东西,让他心口发颤。
“很好看。”他把平安符系在手腕上,红绳衬着他冷白的皮肤,竟有种奇异的顺眼,“我会一直戴着。”
苏清欢见他喜欢,笑弯了眼:“那就好。”
第二天一早,苏清欢刚起床,就见月离蹲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装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像只小狐狸,却长着两对耳朵,眼睛是剔透的紫色。
“这是‘幻狐’,”月离见她出来,献宝似的把笼子递过去,“昨天听侍女说你喜欢小玩意儿,我特意去后山给你抓的,它会变颜色呢!”
他说着,用手指戳了戳幻狐的脑袋,小家伙果然“咻”地一下,把一身黄毛变成了粉的,像团会动的棉花糖。
苏清欢看得眼睛发亮:“好可爱!”
“喜欢就送你了。”月离把笼子塞给她,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不过你别让大长老看见,他最讨厌这些‘没用的小畜生’。”
苏清欢连忙把笼子抱在怀里:“我知道啦,谢谢你月离!”
“谢什么,”月离摆摆手,“对了,尊上让我来叫你去前殿用早膳,说今天有你喜欢的桂花糕。”
两人刚走到前殿门口,就见几个灰袍长老从里面出来,为首的正是大长老玄风。他看见苏清欢怀里的幻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像淬了冰:“仙门来的小丫头,魔宫不是你玩闹的地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趁早扔了。”
苏清欢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把笼子抱得更紧:“它不碍事的……”
“不碍事?”玄风冷笑一声,“一个仙界弟子,在魔宫养畜生,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尊上就是太纵容你了!”
他说着,抬手就想把笼子打掉。苏清欢吓得往后一躲,却没躲及,眼看玄风的手就要碰到笼子,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攥住了玄风的手腕。
“大长老。”傅寒舟不知何时站在旁边,脸色冷得像冰,“清欢是魔宫的客人,她喜欢什么,轮不到你管。”
玄风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却梗着脖子道:“尊上!您怎能为了一个外人,跟老臣置气?她本就不该留在魔宫!”
“我说过,她留下,是我的意思。”傅寒舟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若是长老们实在容不下她,就请回自己的封地,不必再管魔宫的事。”
玄风没想到傅寒舟为了苏清欢竟说出这种话,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再犟——他知道傅寒舟的性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老臣……告退。”他甩开傅寒舟的手,带着其他长老愤愤地走了。
苏清欢看着玄风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是不是我太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傅寒舟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软了些,“他们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以后会好的。先进去吃桂花糕吧,再不吃就凉了。”
早膳果然有桂花糕,粉白的一块,上面撒着金黄的桂花,甜香扑鼻。苏清欢却没怎么吃下去,心里总想着玄风的话。她知道自己是仙界的人,留在魔界确实不合时宜,可她又舍不得离开傅寒舟。
傅寒舟看出她的心思,把一块桂花糕放到她碗里:“别想太多。有我在,没人能赶你走。”
苏清欢抬头看他,见他眼里没有半分嫌弃,只有笃定的温柔,心里的不安渐渐散了,小口咬起了桂花糕。
吃过早膳,傅寒舟要去处理魔宫的事,月离自告奋勇要带苏清欢去魔宫的“百花园”玩。百花园里种着各种各样的魔界花草,有会唱歌的“音花”,有能发光的“夜兰”,还有摸起来像丝绸的“软草”,看得苏清欢眼花缭乱。
“你看那个!”月离指着远处一朵巨大的花,花瓣是半透明的蓝色,中间托着个拳头大的果子,“那是‘忘忧果’,吃了能忘了烦心事,就是太难摘了,长在悬崖边上。”
苏清欢看着忘忧果,忽然想起清虚观的师父。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她被“魔尊”掳走而生气……
“怎么了?不开心了?”月离看出她的低落。
“没什么,”苏清欢摇摇头,“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别想啦,”月离拍了拍她的肩,“你现在在魔宫,有尊上护着,比在仙界自在多了。对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拉着苏清欢往百花园深处走,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忽然出现一座小小的瀑布,水流从崖上落下,溅起细碎的水花,阳光照在上面,竟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这里是‘静心崖’,”月离得意地说,“是尊上平时待得最多的地方,除了我,没人知道。”
苏清欢走到瀑布边,蹲下身洗手。泉水冰凉凉的,溅在脸上很舒服。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像月离说的那样,忘了以前的事,在魔宫好好待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苏清欢回头一看,是个穿灰袍的侍女,手里拿着个食盒,神色慌张地往瀑布这边走,看到苏清欢和月离,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月离皱眉问道。
“我、我是膳房的侍女,”侍女结结巴巴地说,“尊上让我送些点心来……”
“尊上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月离疑惑道。
侍女支支吾吾说不上来,眼神躲闪。苏清欢忽然注意到她的袖口沾着点黑色的粉末,像是……她在柴房见过的魔气粉末。
“你的食盒里装的是什么?”苏清欢问道。
侍女脸色一白,往后退了退:“没、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点心……”
月离看出不对劲,上前一步就要去拿食盒:“我看看!”
侍女却忽然把食盒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食盒摔在地上,里面的点心撒了出来,竟是些黑色的丸子,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不是点心,是魔宫用来毒杀凶兽的“化骨丹”!
“不好!她要跑!”月离拔腿就追。
苏清欢看着地上的化骨丹,心里咯噔一下——这侍女是冲着谁来的?是冲着自己,还是……
她捡起一颗化骨丹,发现上面除了腥气,还有股淡淡的药味,和她昨天在玄风长老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是玄风长老派来的?
苏清欢攥紧了化骨丹,心里又惊又怕。她没想到玄风长老竟会对她下毒手。
就在这时,傅寒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清欢,怎么了?”
她回头一看,傅寒舟正站在竹林边,脸色阴沉,身边还站着两个侍卫,地上躺着那个逃跑的侍女,已经被制服了。
“傅公子……”苏清欢把化骨丹递给他,“她、她想害我。”
傅寒舟看着化骨丹,又看了看地上的侍女,眼神冷得像要杀人。他对侍卫道:“带下去,好好审!”
侍卫把侍女拖走了。月离也跑了回来,气呼呼地说:“肯定是玄风那个老东西干的!尊上,不能饶了他!”
傅寒舟没说话,只是走到苏清欢面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凉的,还在微微发抖。
“别怕,”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苏清欢看着他眼里的杀意,心里有点发慌,却还是摇了摇头:“也许……也许是我误会了……”
“没有误会。”傅寒舟打断她,“玄风老糊涂了,该给点教训。”
他牵着苏清欢的手往回走,月离跟在后面,还在愤愤不平地骂着玄风。苏清欢回头看了一眼静心崖的瀑布,心里五味杂陈。她原以为魔界的日子会像百花园的花一样美好,却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多暗流。
回到听竹院,傅寒舟让月离去处理侍女的事,自己则留在院里陪苏清欢。他没提玄风,也没提化骨丹,只是坐在她身边,陪她看魔界草木书,给她讲书上的草木习性。
“这个‘醒神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能止痛。”他指着书上的一幅画,“下次你要是再被草叶划破手,就找这个。”
“这个‘迷迭花’,晒干了泡茶喝,能安神。”他又翻到另一页,“你要是晚上睡不着,就试试。”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像静心崖的泉水,一点点抚平了苏清欢心里的不安。她靠在他身边,听着他讲草木,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忽然觉得,就算有再多暗流,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傅公子,”她忽然开口,“以后我帮你打理百花园吧?我认识很多草药,也会养花。”
傅寒舟低头看她,见她眼里满是认真,笑了笑:“好。”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桌上的魔界草木书摊开着,旁边放着那块小小的平安符,红绳在夕阳下闪着光。
苏清欢知道,以后的日子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会有长老的刁难,会有仙界的追杀,甚至会有更多她想不到的危险。但她不怕了。
因为她不再是那个在清虚观被人嘲笑的“灵根残缺”的小弟子了。她有傅寒舟,有月离,有听竹院的青竹,还有……一颗想要在他身边待下去的心。
她轻轻靠在傅寒舟的肩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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