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洞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王一博的高烧加重，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肖战身上。俞莲舟和程蕴想帮忙，却被他固执地拒绝——他只要肖战。

　　“为什么这么倔……”肖战咬着牙支撑王一博的重量，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下面颊。

　　当四人狼狈地回到山洞时，简林鹿和江盈好已经用收集的雨水煮了一锅简陋的野菜汤。看到他们回来，江盈好差点打翻了汤锅。

　　“天啊！你们这是——“

　　“先别问。“程蕴打断她，“帮王老师换干衣服，他烧得更厉害了。“

　　那一夜格外漫长。肖战守在王一博身边，寸步不离。高烧中的王一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一次突然抓住肖战的手腕：“战战……别走……我错了……”

　　肖战心如刀绞，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这里。“

　　凌晨时分，雨终于停了。王一博的高烧也稍稍退去，陷入安稳的睡眠。肖战精疲力竭地靠在石壁上，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肖老师。“简林鹿悄声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王老师会没事的。“

　　肖战接过水杯，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谢谢你们，如果没有大家帮忙……“

　　“我们是一个团队。“简林鹿微笑，“而且……我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很重要。“

　　肖战没有否认，只是低头看着熟睡中的王一博，手指轻轻描摹他憔悴的轮廓。

　　“信号！有信号了！“江盈好突然举着手机从洞口跑进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刚才去高处试了试，有一格信号！已经联系上节目组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程蕴立刻开始收拾东西，俞莲舟则主动提出去高处维持信号。

　　肖战轻轻摇醒王一博：“一博，救援要来了。“

　　王一博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明了许多。他看着肖战疲惫的脸庞，伸手抚上他脸颊的擦伤：“你受伤了……”

　　肖战摇摇头，“小伤。”

　　节目组这次闯了大祸，粉丝们追着节目组骂，怒火几乎将官博淹没，各种投诉电话被打爆。毕竟事关重大——这可是六条人命！

　　信号通了的那一刻，肖战的手机上显示30多个未接电话，全是家里打来的，肖战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还没来得及回拨，林雅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电话接通，肖战先听到一阵惊呼，“阿战！打通了终于打通了！”

　　林雅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能听得出明显的哭腔，“战战，你怎么样？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啊？妈妈担心死了。”

　　“妈。我没事，救援已经到了，现在在医院里。”

　　林雅听见医院两个字声音立马紧张起来，“怎么去医院了？你受伤了？”

　　“我真没事，是王一博受伤了，我在医院陪他。”肖战连忙解释。

　　林雅不看电视剧，也不看综艺，只知道自己儿子去参加了一个谈恋爱的综艺，但不清楚嘉宾了竟然有王一博。

　　她在电话那头愣了两秒，“战战，你跟妈妈说，你去参加这个综艺，是不是就是为了王一博？”

　　肖战语气夸张的止住林雅，“妈！没有的事！”

　　他还真是为了王一博，只是是为了躲王一博罢了。

　　听肖战的语气，王一博的情况应该也不严重，林雅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我叫刘叔去接你们回家吃饭。”

　　肖战摩挲着手里围巾的一角，乖巧的应下了。

　　接完电话，肖战走回病床前坐下，王一博还没醒，双眸紧闭着，眉头紧皱。

　　医生说王一博脚扭了，身体因为连续两天发烧有些脱水，估计吊完一瓶水就能醒过来。

　　肖战伸手摸了摸王一博紧皱的眉头，“快醒过来呀，我妈妈叫你回家吃饭呢。”

　　雨后初晴，几只鸟儿欢快的哼着歌，在玻璃窗的小阳台上梳理羽毛。

　　肖战看的有趣，把自己碗里的小米捞出一勺放在台面上，鸟儿也不怕人，就着肖战的手啄起小米来。

　　王一博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他不由轻笑出声，“自己吃不完拿去喂鸟了？”

　　-

　　肖战吃饭很挑食。

　　味道咸一点淡一点都不吃，尤其讨厌粥类这种黏糊糊的东西，煲的汤一口不喝，炒菜更是葱姜蒜只吃调味，叫他看见菜里有这几种配料的身影，筷子是必定不会去夹一次的。

　　难伺候。

　　苏格请人吃饭时这样说，每次都要给后厨额外交代做菜的注意事项。

　　说句难听的，肖战从来没意识到自己“难伺候”过，家里的厨师做饭十年如一日，一直遵循雇主的要求，王一博也给他做过不少饭，却一句额外的话也没说过。

　　肖家一向宠孩子，可王一博也一直这么惯着他。

　　只是彼时彼刻，王一博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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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王一博说话，肖战转过身，一脸惊喜，带起的动作惊飞了鸟儿，“你醒啦！”

　　王一博摸了摸肖战凑过来的头，下一秒便蹙眉，“脸上的伤怎么没处理？”

　　这动作极为亲昵，肖战僵了一下便任由王一博触摸自己的脸颊，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没事，消过毒了，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病房门被轻敲两声，肖战立马退开身体，来人一身黑色西装，正是刘叔。他手里提着两个保温饭盒，目光在王一博和肖战之间转了一圈，恭敬道：“少爷，夫人让我送些吃的过来。“

　　肖战接过饭盒，掀开盖子时热气蒸腾而起。第一个饭盒里是清炖鸡汤，澄澈的汤面上飘着几粒枸杞；第二个饭盒分层装着白灼虾仁和清炒时蔬，最底下是松软的米饭——全是肖战爱吃的，却不见半点葱姜蒜的影子。

　　“夫人特意嘱咐，“刘叔补充道，“王先生那份是山药排骨粥，养胃的。“

　　王一博撑着手臂想坐起来，肖战连忙放下饭盒去扶他。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肖战感觉到王一博的指尖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别的什么。

　　“谢谢。“王一博对刘叔点头，声音比方才更哑了。

　　刘叔笑了笑：“夫人说，等王先生好些了，请务必到家里坐坐。“他转向肖战，“车在外面等着，少爷还有什么需要吗？“

　　肖战摇摇头，刘叔便欠身退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肖战把粥盒放到王一博床边的折叠桌上，掀盖时热气模糊了王一博的眉眼。山药切得细碎，米粒熬得开花，排骨已经炖到脱骨——是费了功夫的。

　　“你妈妈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王一博拿起勺子，语气很轻。

　　“我妈一直很喜欢你。“肖战低声说，筷子无意识地在米饭里戳出几个小坑。

　　王一博吹凉一勺粥，没有接话。阳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肖战偷偷看他，发现他下颌线条更锋利了，锁骨从病号服领口支棱出来，像两弯苍白的月牙。

　　“你……“肖战刚开口，病房门又被推开。这次是节目组导演，身后跟着摄像和场记，几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太好了，你们都醒了！“导演快步走过来，“台里领导非常重视这次意外，特意……“

　　“张导。“王一博放下勺子，声音不大却让导演立刻住了口，“现在不适合拍摄。“

　　导演讪讪地让摄像放下机器：“理解理解，你们好好休息。不过……“他搓了搓手，“这次意外素材实在太珍贵了，观众反响特别热烈，台里希望康复后能补几个采访……“

　　肖战看见王一博捏勺子的手背浮出青筋，连忙打断：“这些事等出院再说吧，医生嘱咐他要多休息。“

　　导演连连称是，又说了些慰问的话才带着人离开。门关上后，王一博突然笑了：“你还是这样。“

　　“什么样？“

　　“明明自己气得要死，还要先替别人挡枪。“王一博用勺子搅着粥。

　　肖战不欲再说以前，他叹了一口，“我妈让我们晚上回家吃饭。”

　　王一博的眼神黯了黯，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好。”

　　吊完一瓶水，王一博脸色果然好多了，虽然唇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瘆人。

　　刘叔把两人接上车后，便启动了车子。

　　却不想就停顿的短短几秒，某个方向响起了一声“咔嚓”声。

　　医院门口本就人多眼杂，这声细微的声音，谁都没有注意到。

　　肖战着实累的不轻，之前王一博一直没醒过来，哪怕医生说只是小问题，肖战始终不敢放心。这会儿到了熟悉的环境，困意阵阵袭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肖家的路上。肖战靠在王一博肩头，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王一博微微偏头，能看见他睫毛投下的小片阴影，和脸颊上那道已经结痂的细小伤痕。

　　王一博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肖战靠得更舒服些。窗外阳光正好，照在肖战略显苍白的脸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王一博看得有些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卷起肖战的一缕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