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像被冰锥戳着脊椎。
21世纪的三棱军刺——这七个字从雪色官服的年轻人口中滚出来,带着碎玉般的冷意,却比公堂外的寒风更刺骨。她盯着他眼尾那颗淡褐小痣,忽然想起解剖第一具“红蜡案”尸体时,曾用探针拨开过这处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当时还在想,这样干净的皮肉里,怎么会藏着那么深的淤伤。
“你……”她刚要开口,公堂外突然炸响一声怒喝,震得梁上积灰簌簌往下掉。
“锦衣卫办案!无关人等滚开!”
人群像被劈开的水流般退向两侧,一队玄色飞鱼服撞入视线。锦缎上的金线在日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腰间的绣春刀鞘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为首的男人停在公堂中央,墨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冽的杀气。他额前几缕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瞳仁深得像化不开的夜。鼻梁高挺,唇线薄而锋利,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狠戾。
苏芮的呼吸骤然停在喉咙口。
这张脸——她在监控录像里看了不下一百遍。“红蜡案”最后一次出现的嫌疑人,那个在法医中心爆炸前五分钟,用伪造的证件刷卡进入证物室的男人。当时监控镜头只拍到他半张侧脸,可这双眼睛里的阴鸷,她绝不会认错。
“陆指挥使。”萧景珩已经收回笏板,指尖轻轻摩挲着象牙板上的细纹,语气听不出情绪,“刑部正在审案。”
陆沉舟像是没听见,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玉冠,径直走到苏芮面前。他的影子投下来,把她整个人罩在一片阴冷里。突然,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粗暴地往上抬——视线精准地落在她锁骨下方。
“星图胎记?”他嗤笑一声,尾音里淬着冰,另一只手“噌”地抽出苗刀,寒光“啪”地拍在她颈侧动脉上,“说!你和钦天监那群妖道,是什么关系?”
刀锋的凉意顺着皮肤钻进血管,苏芮却死死盯着他的右手。虎口处那道新月形疤痕,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粉——和监控里那个嫌疑人戴银戒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突然笑了,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陆大人要查我通敌,不如先查查——”
“城南那具被抛在乱葬岗的男尸,胃里为什么会有未消化的阿芙蓉膏?”
这话一出,陆沉舟的刀顿了顿。他眼底的狠戾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极淡的惊疑。
苏芮看得清楚,他握刀的指节泛白,却在听到“阿芙蓉”三个字时,小指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就像……就像现代证物室里那枚沾了罂粟粉末的银戒,被紫外线灯照出荧光时的震颤。
“乱葬岗的尸体?”萧景珩忽然开口,雪色官袍的袖口在身侧轻轻晃动,“苏小姐何时去过那种地方?”
“我没去过。”苏芮迎上他的目光,喉间划过一声低笑,“但我知道,那尸体的左手腕有三道勒痕,最深的那道里,卡着半片玄铁锁链的碎屑——和我现在戴的这副,是同一种材质。”
她猛地抬腕,玄铁镣铐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铁链拖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堂里格外刺耳。
陆沉舟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苗刀又逼近半寸,刀刃几乎要割破她的皮肤:“你到底是谁?”
苏芮没回答,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饕餮纹,和“红蜡案”第二具尸体指甲缝里抠出的玉屑,纹路能严丝合缝地对上。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才那个给她送水的老妇人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的陶碗摔在地上,浑浊的水溅湿了陆沉舟的靴底。
“大人!不好了!”老妇人哭喊着,枯瘦的手指指向苏芮,“这丫头……这丫头是妖怪啊!奴婢刚才去收碗,看见她牢房里……”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苏芮刚才跪着的地方,不知何时浮出一层淡淡的白雾,雾气里隐约晃过个黑色的影子,形状像极了……现代法医箱的轮廓。
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握刀的手猛地收紧。
苏芮却在那团雾里,看清了箱子侧袋露出的半截解剖刀。刀身上映出的,除了她自己惊愕的脸,还有萧景珩眼尾那颗痣——在雾气里泛着诡异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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