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还在颈侧悬着，少年疼得额角冒了层薄汗，嘴上却没闲着：“我说，你这刀磨得挺亮啊，是打算切水果还是……”话没说完，蒋呦手腕微沉，刃口堪堪擦过他的喉结，带起一阵凉意。

“闭嘴。”她声音冷得像冰，蓝眼睛里翻着不耐烦的浪，捏着刀柄的指节因为用力泛了白。黑色短发垂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扫过眉骨时，那点锐利更显。

少年却像是没察觉危险，反而低笑了声，牵扯到腿上的伤，疼得倒抽口冷气，笑声变了调：“好好好，我闭嘴。不过说真的，你这眼神挺带劲，就是……”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少女抿紧的唇线，“再紧点，嘴角该抽筋了。”

蒋呦眉峰猛地一蹙，刀又压下去半分，几乎要划破皮肤：“又想死？” “不想不想。”少年立刻摇头，动作幅度不大，怕牵动伤口，眼里却闪着促狭的光，“我这小命金贵着呢，尤其现在还负伤，再说了，”他视线落在她握刀的手上，指尖因为用力泛白，“你手不酸吗？举这么久，要不先歇会儿？”

“滚。”她吐出一个字，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却没再动刀。内心却在疯狂吐槽着：“这家伙一定是在假睡！害我……”

少年反而得寸进尺，咧开嘴笑：“你看，我说吧，你也不是真想伤我。”他试着动了动腿，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还挂着笑，“要不这样，你把刀放下，我送你一箱吃的？一车？怎么样？”

蒋呦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冰裂的脆响：“伤成这样还送我们吃的，蠢死了。还一车？你骗谁呢？想屁呢！”嘴上骂着，握刀的手却缓缓松了劲，刀刃离开了他的颈侧。

少年立刻夸张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他抬眼看向她，蓝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不过说真的，你笑起来比瞪人好看。”

蒋呦脸微热，转身时差点撞到桌角，嘴上却硬：“废话真多。”声音里的冰碴子，却悄悄化了些。

“没骗你！我可是……我好哥们！就那个白毛！哎！”他企图让眼前想逃跑的女孩相信，“我叫li……无呦！你要相信我！”

蒋呦给他白了个眼，收起刀，笑了笑鄙视道：“知道了！知道了！管你是谁！现在不照样需要我们照顾！要想活命，就闭上你逼逼啦啦的臭嘴！OK？”

无呦拉拉链般拉上了自己的小嘴。

蒋呦看见他那滑稽的模样，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笑了笑。

“老爸！小熊姐！他醒啦！”蒋呦快速地跑了出去，兴奋地大叫道，“可以吃饭了吗！我好饿！”

不一会儿，篝火就噼啪作响起来，映得周围的树木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末日的寂静被一阵夸张的笑声打破——黄发蓝眼的自然熟的少年正单脚跳着去够烤得滋滋冒油的兔肉，右腿膝盖上缠着脏兮兮的布条，渗着暗红的血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活力。“嘿，小蓝眼睛，接住！”他用没受伤的左腿发力，猛地把抛向旁边，被砸中的蒋呦立刻瞪圆了蓝色的眼睛，抓起块泥土就朝他扔回去：“黄毛瘸子！再闹就把你的那份喂变异鼠！”两人你来我往，闹得满地都是碎屑，连火堆都被带得晃了晃。

黄毛瘸子露出小虎牙笑了笑，认真地纠正道：“本少爷有名字！叫无呦！可不是什么黄毛小子！”

旁边的中长发女孩抱着膝盖坐在石头上，红色的眼眸在火光里像两簇安静的火苗。她没说话，却在男孩差点因为单脚站立不稳摔进火里时，悄悄伸脚勾了他一下，等男孩稳住身形冲她傻笑，她又飞快别过脸，悄悄地笑了笑。

坐在最外侧的中年男人看着三个孩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他也说不清，这个小木屋有多久这么热闹了。他左脚不自然地蜷着，裤脚磨出了毛边，却稳稳地坐在树根上，手里慢悠悠地给孩子们分着仅剩的罐头。又多了一个伤员，接下来几天又要更加努力了。

“安静一点。”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打闹的两个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浣熊偷偷把自己分到的半块压缩饼干悄悄地放了回去。

篝火渐弱，远处传来隐约的嘶吼，男孩却突然学起变异兽的怪叫，逗得蒋呦笑得直拍大腿，浣熊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男人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瘸腿的影子，却格外安稳。在这末日里，一顿简单的饭，因为身边的人，竟不可思议地有了家的温度。

离篝火不远的那棵老橡树枝桠间，藏着一抹几乎与夜色相融的白。白发少年屈膝坐在粗壮的枝干上，红色眼瞳在树影里冷得像淬了冰，目光却没离开过地面那片跳动的火光。

他看见黄发的家伙又在跟那个蓝眼睛的丫头拌嘴，明明腿还不利索，却非要梗着脖子逗对方，被踹了还傻乐；看见红眼睛女孩悄悄把饼干放回去，淡淡笑了笑。这些画面落在他眼里，没激起半分波澜，只有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树皮。

作为那黄毛打穿一条裤子都要一起背锅的兄弟，他比谁都清楚那家伙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藏着多少坏水……

底下传来少女被逗笑的清脆声音，黄毛的笑声更响了。白发少年往树影深处缩了缩，白发被夜风吹得微动，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响。他像一块沉默的冰，悬在这片难得的暖意之外，却又把所有目光，都给了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家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多余的余光落在了红眼睛女孩身上。

直到中年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往树上扫了一眼，他才立刻偏过头，融进更深的黑暗里。红眼在夜色中闭了瞬，再睁开时，又只剩一片漠然——反正那家伙平安，身边有人闹着照顾，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