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带了凉意，明德中学的梧桐叶落了满地。马柏全作为学生会纪检部部长，每周三下午都要去各班级检查卫生，这天刚走到高二（5）班门口，就被三个男生堵在了走廊尽头的器材室门口。

“马柏全是吧？”领头的男生染着黄毛，嚼着口香糖，眼神吊儿郎当，“上周你扣我们班卫生分，说我们窗台有灰？故意找茬是吧？”

旁边的男生也跟着起哄：“就是，一个高一的小屁孩，还敢管到高二头上？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规矩！”

器材室的门被他们反手关上，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马柏全握紧了手里的检查册，脸上没显慌乱，只是声音冷了些：“扣分项符合校规，你们不服可以找学生会申诉。”

“申诉？”黄毛嗤笑一声，伸手就要推马柏全的肩膀，“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黄毛的手快要碰到马柏全时，器材室的门突然被踹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张康乐手里还抱着篮球，额头上带着汗，看到里面的场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们干什么？！”

黄毛回头看到张康乐，脸色变了变——张康乐在学校里不算“好学生”，但打球厉害，朋友多，平时没人敢轻易惹他。“张康乐？这是我们跟他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是我弟，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张康乐把篮球往地上一砸，快步走到马柏全身边，将人往身后护了护，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你们三个，想动他试试？”

黄毛还想硬撑：“你别多管闲事！我们……”

话没说完，张康乐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黄毛“嘶”了一声。“多管闲事？”张康乐冷笑，“我再说一遍，他是我弟，谁动他，就是跟我过不去。现在，给我滚。”

那三个男生被张康乐的气势吓住，互相看了看，灰溜溜地跑了。器材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马柏全看着张康乐的背影，他的袖口挽到小臂，手腕上还留着刚才攥人时的红印，连指节都泛着白。

“你没事吧？”张康乐转过身，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伸手想碰马柏全的胳膊，又怕他躲开，动作顿了顿，“他们没碰你吧？”

马柏全摇摇头，目光落在张康乐的手背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应该是刚才推搡时被器材划到的，正渗着点血珠。“你受伤了。”

张康乐低头看了眼，满不在乎地咧嘴笑：“小伤，没事。”他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还是早上张母塞给他的，说让他别总磕磕碰碰——撕开包装，想自己贴，却怎么也对不准伤口。

马柏全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犹豫了两秒，还是伸手接过了创可贴。他指尖碰到张康乐的手背时，两人都愣了一下——马柏全的手指微凉，张康乐的手背带着运动后的热意，触感格外清晰。

马柏全低下头，认真地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指尖轻轻按了按边角，确保不会掉。“下次别打架。”他的声音很轻，没有平时的冷漠，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心。

张康乐看着他垂着的睫毛，心里忽然软了一块，笑着说：“你是我弟，他们欺负你，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应该的。”

那天之后，马柏全对张康乐的态度，悄悄松了点。

周五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隆隆地滚过天空，像要把屋顶掀翻。马柏全坐在书桌前刷题，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其实怕打雷，从小学时被雷雨困在教学楼那次就留下了阴影，只是一直没告诉任何人。

窗外的闪电亮起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刚碰到笔杆，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张康乐抱着枕头和被子站在门口，头发有点乱，眼神里带着点担忧：“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房间有动静，你没事吧？”

马柏全赶紧坐直身体，把笔捡起来，强装镇定：“没事。”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响雷，震得窗户都在颤。马柏全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指尖攥紧了笔杆。张康乐看在眼里，心里了然，抱着被子走到他床边：“你怕打雷？”

马柏全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我陪你待一会儿。”张康乐不由分说，把枕头放在马柏全的床头，被子铺在床的外侧，“我睡这边，不挤你。打雷的时候……你要是怕，就跟我说说话。”

马柏全想拒绝，可看着张康乐认真的眼神，再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到了嘴边的“不用”又咽了回去。他沉默地坐回书桌前，却没再刷题，只是盯着课本发呆。

张康乐也没说话，就靠在床头玩手机，偶尔抬头看马柏全一眼。每当雷声响起时，他都会轻轻咳嗽一声，或者故意把手机音量调大一点，用细碎的声音盖过雷声。马柏全看在眼里，心里那道冰墙，好像又化了一点。

后半夜，雨小了些，马柏全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张康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马柏全熟睡的脸，睫毛长长的，平时紧绷的嘴角也放松下来，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张康乐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声音很轻：“笨蛋弟弟，怕打雷也不早说。”

从那天起，张康乐开始真正把“哥哥”的责任放在心上。

每天早上，他都会把马柏全的闹钟调早十分钟，再把早餐端到餐桌上——面包烤得刚好，牛奶温到不烫嘴，连鸡蛋都剥好了壳，摆得整整齐齐。“快吃，不然要迟到了。”他自己啃着包子，却总盯着马柏全的碗，看他吃了多少。

马柏全一开始还会说“不用你管”，可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再想起暴雨夜张康乐的陪伴，慢慢也不再拒绝，甚至会主动说：“明天想吃豆沙包。”

张康乐每次都笑得眼睛眯起来：“好，哥明天给你买。”

晚自习结束，总有女生堵在高一（1）班门口，想给马柏全递情书或者送小礼物。马柏全每次都冷着脸拒绝，可女生们还是乐此不疲。直到有一次，张康乐打完球路过，看到一个女生红着脸把情书塞给马柏全，马柏全正想推开，张康乐突然走过去，一把搂住马柏全的肩膀，对着女生笑：“不好意思啊，我弟忙着准备竞赛，没时间谈恋爱，你们别打扰他学习了。”

女生们看到张康乐，只好悻悻地走了。马柏全推开他的手，皱着眉：“你干嘛？”

“帮你挡桃花啊。”张康乐挑了挑眉，“你不是讨厌这些吗？我这是为你好。”

马柏全没说话，心里却有点莫名的暖意。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张康乐的存在——习惯早上听到他喊“快起床”，习惯餐桌上摆好的早餐，习惯他在别人靠近时挡在自己身前。

周末的时候，马柏全去图书馆看书，李哲也在。两人坐在一起刷题，李哲突然抬头问他：“你跟你那个哥哥，好像最近走得挺近？”

马柏全握笔的手顿了顿：“还好。”

“他对你好像特别上心。”李哲推了推眼镜，语气很认真，“上次你被高二的人堵，是他救的你吧？还有，我最近总看到他早上在你们班门口等你，手里还拿着早餐。”

马柏全没说话，脑海里闪过张康乐的样子——球场上奔跑的背影，贴创可贴时笨拙的动作，暴雨夜陪在他身边的安静，还有早餐桌上剥好壳的鸡蛋。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错了，张康乐并不是他以为的“不靠谱”，反而比很多人都要真诚、细心。

“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马柏全小声说，声音轻得像怕被人听到。

李哲笑了：“我就说吧，你之前对他太有偏见了。他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对你是真的好。”

马柏全低下头，看着草稿纸上的字，嘴角悄悄向上弯了一点。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课本上，暖融融的。他想，或许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哥哥”，并不是麻烦的“杂音”，而是一道意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