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回了趟主宅，刚把车钥匙扔过去让人停车，就看着管家匆匆走过来，“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方才肖总说让您记得晚上赴宴的事，夫人在里面等您好久了。”

　　肖战嘴上嗯了一声，依旧散漫地走了进去。晚上的宴会是曹家举办的，曹家曹哲和程家小女程知喻的订婚宴。

　　肖家与两家都是二三十年的交情，项目上素有往来，这种场合肖家掌事人不到场便罢了，毕竟是小辈的商业联姻，但肖战是一定要出席的。

　　“怎么来得这么晚，等会迟了可不好。”姚琴一身宽松的淡蓝长裙衬得整个人格外温柔，她将手里修剪过的玫瑰递给正在摆弄白瓷瓶的陈姨，回头嗔怪了看了他一眼，“知喻多好的女孩，人家现在都要订婚了，你再看看你。”

　　肖战在姚琴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也没挡开她整理领口的手，“……知道了。”

　　“战战你胃不好，先喝点汤垫一下。”姚琴有些惊喜他今天的温顺，拉他在餐桌坐下，又让佣人全部下去，“你还不知道吧？你爸那个私生子前段时间不知怎么和冯家撕破脸，转头又跟蒋小姐混在一起了，左右逢源的样子实在登不上台面，跟他妈那个贱人一个德行。”

　　姚琴温柔贤良的面具戴得久了，有时候几乎都要和她融为一体了，但一提到邱允燃的母亲，外头数不尽的女人，她就控制不住地露出原本狰狞的面目，是惊怒也是恐慌。

　　因为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

　　肖战拿着汤勺的手一顿，再次看向姚琴的目光瞬间恢复如常，甚至有些恼怒。

　　他知道这么多年，姚琴心里嫌恶着邓妍，面上又不得不尽力模仿这位得体的前任肖夫人，从最开始的拙劣表演、浅表的相貌和眼神气质，以至于到后来连有时肖战都会失神。

　　也正因为如此，他愈发厌恶，厌恶抛弃他的邓妍，厌恶虚伪的姚琴，甚至厌恶偶尔失神的自己。

　　只是，骨子里烂掉的人有些东西是学不来的，就像垃圾桶坏掉的布偶，轻轻一扯松垮的线，里头发霉发黄的棉花就贪婪地从缝隙里钻出来。

　　姚琴那边还在喋喋不休，“都说了让你多跟微月接触，瞧瞧，又让不相干的人占了便宜。”

　　肖战皱着眉没搭话，握住汤勺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能坐下来把这碗汤喝完已经耗尽了他全部耐心。

　　见他面色阴沉地站起来，姚琴讪讪停下嘴，不留痕迹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整个人显得很紧绷，“等一下，战战……那个叫王一博，就是之前你身边的助理，离开公司后没有再联系你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是多管管自己吧，这么闲我爸迟早要把外面的莺莺燕燕带回来。”

　　肖战回过头瞥向那个白瓷瓶，只当姚琴又想插手自己的事情，“对了，这花碍眼得很，让佣人换回原来的百合，爸爸也喜欢。”

　　瓷片哗啦啦碎了一地，原本鲜嫩欲滴的花瓣狼狈地散落在地，脆弱的花蕊也歪倒在一旁边。

　　楼下的姚琴站了良久，手指死死攥紧了裙子，脸色难看得陈姨忍不住上前扶住她，“夫人，您脸色不太好，先喝点热水，一会得请医生过来瞧瞧。”

　　姚琴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面色扭曲，“你瞧他像是我亲身的吗？”

　　陈姨忙扶她到沙发上坐下，“少爷还小，还是个孩子，您消消气，仔细自己的身子。”

　　姚琴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尖利的讽笑：“还小？！他眼里只有他那个妈，那个该死的贱人！都是她挑唆的！我好好的儿子都被她教坏了，白眼狼一个！”她咬着牙，恨意达到了极点，“凭什么？他明明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只恨自己没早点动手，让那个贱人走得那么痛快，真是……”

　　“夫人！”陈姨神色慌张地止住她后面的话，语调不自觉地扬高，“夫人，您消消气，少、少爷还在上头，您千万保重身子啊！”

　　姚琴心口一紧下意识抬头往上看，深呼吸一口才慢慢冷静下来，“好、好好，去请医生，我当然要保重身子，这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换好礼服离开主宅前，肖战徘徊在那间常年紧闭的门前，他转动门把手，顿了顿又绷着脸整理了一下衬衫正中间的领带。

　　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还是转身下楼了。

　　晚宴上，饶是肖战酒量不差，也被一杯接着一杯的酒灌的发晕,他借口到露台的沙发上也没能躲过。

　　肖战抿紧唇把“噔”的一声香槟放在在桌上，“我说我现在很……”他忽然眼神一凝，落在了不远处言笑晏晏的两个人身上。

　　沈从闻最近不是在跑项目吗？还有邱允燃……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肖少，你看这个项目虽然小，但是发展前景很不……”

　　肖战猛地站起来，恶声恶气道：“滚远点。”他脑子里一时间飞速运转，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正在将那些他从前没有留意过的事情一点点串联起来。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遗漏的呢？

“小战？”

　　肖战不耐烦地回过头，却意外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怎么哪都有你。”

　　肖战一身得体的西装衬得整个人修长， 长腿细腰的模样配上那样勾人的一张脸，在他不知情里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严暨好脾气地笑了笑， 见肖战有意无意地往他身后瞧，眼里划过一丝异样，而后了然地眨了眨眼，“他没来。”虽然不知道王一博为什么这么快抽身，但这俩人的事情他或多或少也看在眼里。

　　他只能说，某人要倒霉了。

　　肖战神色一僵，目光也变得危险，“我听不懂严少在说什么。”

　　“那我就什么都没说。”严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肩膀出隐隐发疼却依然舍不得移开目光，他似真似假地捂着胸口，“真是没心肝的，用完就扔，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

　　肖战像看神经病一般看了他一眼，想起那个人他张嘴还想在问些什么，余光看到到不远处那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出了大厅，他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