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科大保送表摊开在染墨的校服上。
他指尖划过“航天设计”专业:“赔你的。”
我盯着他锁骨下未愈的灼痕:“用前途赔?”
钢笔尖戳进申请表同一格:“一起赔。”
校长冲进门时我们正签完最后一笔。
他当众烧掉处分决定书:“现在,我们清账了。”
晨光中的升旗仪式他站在我影子里:
“要不要比一场?看谁先摸到北斗星。”
国歌响起时他握住我手腕举向太阳:
“输了的人,一辈子当对方的备用宇航员。”
碎纸机的嗡鸣还在耳膜深处震颤。林予安盯着公告栏上被领带夹钉穿的处分决定,江临的名字在“无限期停学”的黑框里沉默地渗着墨迹。雨水浸泡过的纸张边缘卷曲,像一道溃烂的伤口。
身后传来钥匙串的清脆撞击声。教务处主任撑着伞站在雨幕里,伞骨下的阴影切割着他疲惫的脸:“林同学,关于竞赛资格……”
话未说完就卡在喉咙里。江临不知何时出现在校门外的梧桐树下,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进敞开的衣领。他抛接着那把从教务处偷来的碎纸机钥匙,金属光泽在灰蒙雨色中划出刺目的弧线。
“不必麻烦了。”江临的声音穿透雨声,带着某种奇异的平静。他走进校门,湿透的鞋底在积水里踏出沉重的回响。一份崭新的表格被拍在公告栏上,正好覆盖了那张处分决定——国防科技大学保送申请表。
雨水迅速晕开表格上的铅字,唯有“航天设计”专业栏被他用指尖重重按住:“赔你的。”
林予安的视线掠过他锁骨下未愈的灼痕,褪色剂造成的红疹在湿布料下若隐若现:“用前途赔?”
钢笔被塞进他掌心。江临抓着他的手刺向表格,笔尖精准扎进“航天设计”旁的填报格。蓝黑墨水从两人交叠的指缝间渗出,与雨水混合成诡异的色调。
“一起赔。”江临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温度烫得惊人。
脚步声杂沓而来。校长带着纪检组的人冲出行政楼,伞群像黑蘑菇在雨幕中张开。闪光灯突然亮起,记者挤开保安冲上前,镜头对准公告栏上墨迹淋漓的申请表。
“胡闹!”校长的手伸向表格边缘。
江临突然抢过林予安手中的钢笔,笔尖扎进自己指尖。血珠涌出的瞬间,他狠狠按在保送表监护人签字栏。接着抓过林予安的手指如法炮制,两个血指印并排洇开在纸页上。
“现在,”他扯下公告栏上那张处分决定,打火机蹿起的火舌舔过纸张边缘,“我们清账了。”
火焰在雨水中奇迹般蔓延,将“品行恶劣”四个字烧成蜷曲的灰烬。记者们的镜头疯狂闪烁,记录下两个少年在火光中对视的模样——一个嘴角带伤眼神滚烫,一个满脸是雨手指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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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时,国旗班正步踏过积水未干的操场。林予安站在队列最前方,胸前还沾着昨夜未洗净的墨迹。江临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阴影里,国旗杆的投影将两人连接在一起。
“要不要比一场?”江临的声音擦过他耳廓,气息里混着碘伏和薄荷的味道,“看谁先摸到北斗星。”
国歌前奏骤然响起。林予安握住国旗绳的瞬间,江临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两人的手共同举向朝阳。冉冉升起的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盖过了台下压抑的惊呼。
“输了的人,”江临的拇指摩挲着他腕间跳动的脉搏,“一辈子当对方的备用宇航员。”
教导主任冲上台时,国歌最后一个音符正好落下。江临松开手,从裤袋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页——是碎纸机里抢救回来的竞赛报名表,每张都精心粘贴复原,墨迹斑驳得像星空图。
“全国青少年航天创新大赛。”他将表格拍在旗杆基座上,抬头望向校长,“我们要这个名额。”
记者们的镜头立刻转向评委席。航天局的代表突然站起身,指着被放大投屏的报名表:“这个流体力学模型……是你们谁设计的?”
两人同时开口:“我。”
代表笑了。他指着表格边缘的计算公式:“军用级加密算法。解释一下?”
江临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灼痕:“褪色剂配比失误的产物。”指尖划过皮肤上的红疹,“想要配方?”
林予安踩了他一脚,上前半步:“是航天器防腐蚀涂料的衍生计算。”他从书包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国防科大教授的回信,“验证过程在这里。”
评委席响起一片翻纸声。航天局代表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论坛热帖的截图——篮球场接吻视频的数学分析版,所有公式都被红圈标注:“这个呢?”
“曲率校准。”林予安耳尖发红却声音平稳,“对接舱的近似值计算。”
“用接吻模拟?”记者群里爆出窃笑。
江临突然揽过林予安的肩膀,在无数镜头前咬开一支宇航笔。蓝色墨水划过头顶的国旗,在晨光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更直观的教学演示——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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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送协议放在教务处桌上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落下今秋第一片叶子。校长盯着协议末页的航天局公章,钢笔在指尖转了三圈。
“有个条件。”他终于开口,“全国赛拿金牌。否则……”笔尖指向墙上的校训,“一起回来补考思想政治。”
江临突然笑了。他扯开校服衬衫,心口处贴着纱布绷带——底下是昨夜用宇航笔新刺的图案:北斗七星环绕着校徽,底下刻着“备用宇航员”的缩写。
“成交。”他抓过林予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墨水从纱布下渗出染蓝两人交叠的指尖,“现在能领教材了吗?《轨道力学基础》。”
教材仓库堆满灰尘。江临撬开最深处的木箱,指尖划过1999年印制的《两弹一星元勋传记》。书页间飘出张发黄的合影,年轻的钱学森正对镜头微笑。
“赔礼。”江临将书塞进他怀里,又抽出本《载人航天应急预案》,“……和赔罪。”
林予安翻开应急预案,某页贴着张便签条:「事故处理流程」被钢笔改成「接吻应急预案」,详细标注着“氧气面罩脱落时最佳换气方案”。他抬脚要踹,却踢到箱底硬物——是套泛白的蓝色航天地面服,左胸绣着“东风航天城”字样。
“偷了我爸的收藏品。”江临拉着他挤进通风管道,航天服布料在狭窄空间窸窣作响,“试试看合不合身?”
管道出口通向天文台穹顶。江临把他压在天文望远镜冰凉的镜筒上,指纹锁发出解锁成功的提示音。银河系投影突然铺满穹顶,北斗七星在两人头顶旋转。
“第一课。”江临抓着他的手调节焦距,木星红斑在视野中清晰浮现,“怎么在失重环境下……”
警报器突然大作。保安的手电光柱刺破星云投影。江临用航天服裹住两人滚进设备柜,狭窄空间里挤满线路板和传感器。应急灯红光中,他咬开宇航笔在对方喉结画下星座图。
“记住坐标。”呼吸掠过墨迹未干的皮肤,“迷路了就按这个频段呼叫。”
柜门被撬开时,林予安正坐在一堆继电器上读《航天器故障手册》。保安的手电照亮他膝头的书页:「对接失败应急预案」被红笔添了行小字:“建议采用第十章第三节的唇齿校准方案”。
“在预习。”林予安合上书,平静地指指缩在柜角修天线的江临,“他弄坏了射电望远镜的馈源。”
江临从线路板里抬头,举着接错线的对讲机:“喂?国际空间站吗?这里有两个备用宇航员申请紧急对接。”
晨光再次洒进天文台时,校长看着被修复的望远镜和满墙轨道计算公式,最终将保安递来的《违纪记录表》叠成了纸飞机。
纸飞机掠过升旗台,撞进航天局代表的手中。他展开表格,背面是江临潦草的笔迹:「申请将功补过:带我校航模社打全国赛。」
代表摸出钢笔,在违纪记录上签下批注:「准。另:今日18时东风基地专线答疑,频段见北斗七星图。」
暮色中的电脑教室,加密频段接通瞬间,屏幕那头出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塔架。工程师的声音夹杂着戈壁的风沙:“公式第七项有误,重算。”
两人在摄像头前同时抓过演算纸。江凌的左手与林予安的右手在稿纸上相撞,铅笔尖折断的声响通过麦克风传向大漠。
“用这个。”屏幕那头突然推送来三维模型,“新型耐高温材料的数据包。”
林予安突然抢过鼠标:“等等!这个震荡系数……”他快速键入公式,卫星轨道在屏幕上重新拟合,“应该用阿波罗十三号的应急方案反推……”
频道里突然响起掌声。许多个声音加入频道,不同时区的航天中心标识在屏幕上亮起。休斯顿的工程师用英语说:“孩子,你刚救了价值三亿美元的卫星。”
江临对着摄像头咧嘴一笑,举起画满吻痕的脖颈:“报酬能折合成太空吻吗?”
林予安在桌下狠踩他一脚,却对着麦克风清晰应答:“申请将功补过——我们想救更多卫星。”
夜深了,加密频道依旧亮着。两个少年趴在堆满公式纸的课桌上睡着了,手边是啃了一半的压缩饼干。屏幕那头的戈壁滩正迎来日出,工程师轻声说:“睡吧,明天的星辰归你们了。”
晨光透过窗玻璃照在保送协议上,国防科大的钢印微微发烫。江临在睡梦中攥住林予安画满公式的手指,北斗七星的墨迹在两人交握的掌心里闪烁。
远处传来早操广播的电流噪音,国歌前奏掠过沾满星尘的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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