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宁晚秋的呼吸滞在喉咙里,腕间的玉镯突然烫得惊人。陆沉舟那只没受伤的手还死死攥着她的破布药包,手背上的烙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扭曲的环状纹路,与她镯子上某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刻痕呼应着。
"手。"陆沉舟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却不容拒绝。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左臂的伤口被牵动,纱布瞬间洇出一片暗红。
小陈慌忙去扶,却被他用眼神制止。宁晚秋咬了咬下唇,慢慢抬起右手。泥水混着周红梅抓出的血痕,在镯子上结了一层污垢。她下意识想用袖子擦,却被陆沉舟一把扣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伤者的高热,力道却大得惊人。宁晚秋能感觉到他粗粝的指腹正摩挲着镯子表面,一寸一寸,像是在确认什么。病房顶灯的光线穿过玉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果然..."陆沉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却亮得吓人。他忽然松开手,转向小陈:"去门口守着。"
小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什么也没问,快步走到病房门口,背对着他们站得笔直。
陆沉舟这才看向宁晚秋,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点了点她腕上的镯子。
宁晚秋摇头,湿透的衣襟滴下的水在脚边积成一小滩。她想起周红梅癫狂的"上辈子",想起玉镯在煤堆旁诡异的感应,喉咙发紧:"我娘留给我的...就这个。"
"这是密钥。"陆沉舟突然说。他艰难地挪动身体,从病号服贴身的暗袋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开——里面是半块残缺的金属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折断的。"军工所特制润滑冷却剂的配方载体,需要特定频率的共振才能读取。"
宁晚秋盯着那金属片,上面的纹路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太熟悉了...那些蜿蜒的线条,分明是玉镯上纹路的延续!
"样品没丢。"陆沉舟的声音忽然压得更低,带着某种决绝,"真正的样品早被我分成了三份。这是最后一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现在,我需要你的镯子。"
窗外的雨声忽然大了,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宁晚秋腕间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像是呼应着那半块金属片的召唤。她没动,只是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陆沉舟的眼神暗了暗。他抬起自己右手,手背上的烙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二十年前,宁家药铺大火。你母亲救了个被追杀的工程师,这东西...本就是他托付给宁家的。"
宁晚秋的呼吸一滞。她忽然想起原主记忆深处,那个被浓烟笼罩的夜晚。母亲将她塞进地窖前,确实往她手腕上套了个冰凉的东西...
"周科长是那边的人。"陆沉舟突然转了话题,眼神锐利如刀,"这次'意外'就是冲着样品来的。他们不知道配方载体被分成了三部分,更不知道最后一块的读取方式..."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镯子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小陈警惕地回头。陆沉舟迅速将金属片塞回暗袋,冲宁晚秋使了个眼色。
门被推开,是查房的护士。她看到宁晚秋浑身泥水的模样,嫌弃地皱起眉:"探视时间过了!病人需要休息!"
宁晚秋低头应了声,转身往外走。经过小陈身边时,她听见陆沉舟极低的声音:"明早...带镯子来。"
走廊的灯光惨白。宁晚秋机械地迈着步子,腕间的玉镯贴着皮肤,那温度几乎要灼伤她。身后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金属托盘落地的脆响,接着是护士的惊呼和小陈慌乱的脚步声。
"病人!病人又昏迷了!快叫医生——"
宁晚秋没有回头。她攥紧手腕上的镯子,走进瓢泼的雨幕中。泥水溅在裤腿上,冰凉刺骨。周红梅癫狂的诅咒,陆沉舟手背上的烙印,还有那半块纹路诡异的金属片...所有碎片在她脑中旋转,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景。
医院后门的小路上,一个黑影突然从树后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宁晚秋猛地刹住脚步,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淌,模糊了视线。
"宁同志。"那人开口,声音刻意压低,带着浓重的烟味,"周科长让我给您带句话。"
宁晚秋眯起眼,终于看清来人——是农机厂保卫科的一个青工,下午刚见过。他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从怀里摸出个信封:"科长说...只要镯子。价钱随您开。"
信封被雨水打湿了一角,露出里面一叠钞票的边角。宁晚秋盯着那抹刺眼的绿色,突然笑了。她抬起右手,腕间的玉镯在雨中泛着幽光:"他配吗?"
青工脸色一变,手摸向腰间。宁晚秋没给他动作的机会,猛地抬腿,沾满泥浆的布鞋狠狠踹在他膝盖上!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她抓起地上一块碎砖,照着对方后脑就是一下!
青工闷哼一声,扑倒在泥水里。宁晚秋踩住他摸向腰间的手,碾了碾,从对方裤腰上抽出一把弹簧刀。她掂了掂,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车间里那片齿轮碎片。
"告诉周扒皮,"她俯身,声音比雨水还冷,"再伸手,剁的就是他脑袋。"
青工在泥水里蜷缩成一团。宁晚秋把刀扔进远处的排水沟,转身走进雨幕深处。腕间的玉镯越来越烫,像是某种警告,又像是催促。
破卫生所的轮廓在雨夜里若隐若现。宁晚秋摸出钥匙,锈蚀的锁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霉味混着草药气扑面而来。
她没点灯,摸黑走到墙角,从一堆破瓦罐下翻出个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是晒干的蒲公英和车前草,还有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红糖。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折成方块的纸——原主母亲留下的唯一物件。
宁晚秋抖开纸,就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光亮,再次确认上面的内容。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是母亲临终前用烧焦的木棍写的:
"镯不离身...有人要...陆家可信..."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她惨白的脸。纸的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像是后来添上的:
"遇险...三长两短...叩镯..."
雷声轰然炸响。宁晚秋猛地合上铁盒,金属碰撞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她摩挲着腕间的玉镯,那些蜿蜒的纹路此刻像有了生命,在她指尖下微微发烫。
窗外,雨更大了。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