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了西区废弃化工厂上空沉闷的死寂。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浓烈的铁锈味、若有似无的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和一种更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焦后又迅速腐烂的怪异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老高率先走进去,脸色凝重。几个刑警迅速散开,拉起警戒线,检查周围环境。
王一博和肖战跟在后面,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破败和肮脏,而是因为一种感觉。
一种粘稠的、冰冷的、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不适感。空气在这里似乎都凝滞了,压得人胸口发闷。
王一博的左臂内侧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冰针扎了一下,那熟悉的、源自内部的刺痛感再次袭来,比之前在会议室时更清晰。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左手手指,指尖有些发凉。
肖战的呼吸则微微一滞。脖颈右侧的皮肤开始发烫,那荆棘灼烧的幻痛感蠢蠢欲动,让他下意识地想扯松衣领,又强行忍住。这里的气息让他极端不适,比审讯室里感受到的那一瞬间的冰冷暴戾更加弥漫,更加……污浊。
“在里面。”老高的声音带着压抑,指向一个巨大的、曾经可能是反应釜的罐体下方。
一具男尸靠坐在锈迹斑斑的罐体壁上,和照片上看到的其他受害者一样,皮肤紧贴骨骼,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灰败和干瘪,五官扭曲,嘴巴张得极大,仿佛死前看到了极度恐怖的景象,又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力。
但亲眼所见的冲击力,远非照片可比。
法医正在进行初步检查,脸色都很难看。
王一博戴上手套,走上前,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尸体每一寸皮肤,重点关注瞳孔、指甲等细微处。他忽略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和视觉冲击,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医学观察上。肌肉萎缩的程度、皮肤褶皱的形态……确实无法用任何已知的医学知识解释。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张大的口腔内部。
就在他的视线投入那黑暗口腔的瞬间,左臂的刺痛骤然加剧!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感觉。他眼前似乎花了一下,那干枯的尸体口腔深处,仿佛有什么粘稠的、黑暗的东西极其微弱地蠕动了一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和绝望感。
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幅度很小,但被他立刻用力攥紧拳头压制下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王医生?”旁边的法医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事。”王一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站起身,退后半步,目光却死死盯着尸体,“有什么发现?”
“体表无任何伤痕,无注射点,无搏斗痕迹。初步判断……又是那种‘枯萎’。”法医摇头。
另一边,肖战没有靠近尸体。他强忍着脖颈处越来越清晰的灼痛感和空气中那股让他头晕目眩的污浊压力,目光仔细地扫视着尸体周围的环境。
地面布满灰尘和杂物,有一些模糊的脚印,已经被技术组取证。他的视线掠过罐体、管道、地面……最终停留在尸体左手边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小片灰尘似乎被什么东西蹭过,留下一个不太清晰的、扭曲的痕迹,颜色比旁边的灰尘略深一点,微微反着光,像是某种粘液干涸后的残留。
而那个痕迹,隐隐让他觉得不舒服,非常不舒服,甚至比面对尸体更甚。那是一种带着强烈暗示性的、邪恶的污秽感。
他下意识地朝那个痕迹走去。
王一博也注意到了肖战的动向,看到他目标明确地走向某个地点,眼神微凝。他也立刻注意到了那片不寻常的痕迹。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痕迹旁边,隔着一步距离,同时蹲下。
离得近了,那股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更浓了些,源头似乎就是这个痕迹。
肖战盯着痕迹,脖颈的灼痛感变得尖锐,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耳边似乎响起极其细微的、无数人痛苦呻吟的低语,搅得他心烦意乱,恶心反胃。他脸色更白了几分。
王一博的左手也在袖子里微微颤抖,臂内的冰寒刺痛持续不断。他盯着那痕迹,那种窥见扭曲黑暗的感觉再次浮现,比刚才在尸体口腔里看到的更清晰一点。这东西……散发着和手术台上那个病人灵魂异变时相似的、但更微弱污浊的气息。
“这是什么?”肖战的声音有些发紧,他问旁边的取证人员。
“不清楚,已经取样了。不像已知的化学药剂残留。”取证人员回答。
王一博伸出手指,似乎想去触碰一下那痕迹的边缘判断质地,但指尖在离地几厘米时停住了。一种本能的、强烈的排斥感让他收回了手。他的动作落在了肖战眼里。
“王医生对这东西好像很敏感?”肖战转过头,看向王一博,语气依旧温和,但眼底带着探究。他注意到王一博缩回手的动作,以及他额角未干的冷汗。
王一博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冷冽:“只是职业习惯,避免污染证物。倒是肖博士,脸色很差,这里的空气似乎让你很难受?”他精准地反击,点出肖战苍白的脸色和细微的呼吸急促。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都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出与这诡异现场和自身痛苦相关的蛛丝马迹。
“是有点闷。”肖战勉强笑了一下,承认得不彻底,“这痕迹让人很不舒服,不是吗?有种……说不出的邪恶感。”他选择性地透露了一点真实感受,作为试探。
“邪恶感?”王一博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肖博士的用词很主观。作为科学家,我更倾向于认为是某种未知的微生物污染或化学毒素造成的生理排斥反应。”
“生理反应有时恰恰是最准确的警报器。”肖战针锋相对,指尖无意识地又蹭过发烫的颈侧,“王医生刚才观察尸体时,似乎也被‘警报’了一下?”
他看见了!王一博的心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面对非常规死亡现象,短暂的生理不适很正常。重要的是保持理性判断。”他刻意强调了“理性”二字。
“理性无法解释所有现象。”肖战坚持道,那股萦绕不散的低语和灼痛让他有些难以保持平时的温润面具,“尤其是当‘现象’主动找上门的时候。”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王一博那只此刻看似稳定,却曾在他面前细微颤抖过的手。
王一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肖战的话几乎是在明示他们两人都遇到了超常问题。他想到了手术台上的幻影和左臂的剧痛。
现场气氛变得更加僵持。老高走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声的电闪雷鸣:“怎么样?两位专家有什么高见?”
王一博率先移开视线,站起身,语气恢复专业冷静:“需要等毒理检测和微量物证分析结果。目前看,死因与前几例高度一致,现场发现的未知残留物可能是重要线索。”
肖战也缓缓站起身,压下喉咙的不适感:“凶手选择这里,偏僻,隐蔽,而且……”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巨大的、锈蚀的罐体和管道,“这些巨大的工业造物,可能符合凶手某种扭曲的展示欲或仪式感。他对这里很熟悉。”他努力将话题拉回犯罪心理侧写的范畴,但声音里的细微紧绷依然能被听出。
老高看了看脸色都不太好的两位专家,叹了口气:“先回去吧,等初步报告出来再开会讨论。”
技术组开始收队。王一博最后看了一眼那具枯萎的尸体和地上那令人不安的痕迹,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紧紧攥着,试图抑制那该死的颤抖。
肖战跟在他身后,阳光从破旧的厂房屋顶缝隙射下,照在他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脖颈处的皮肤依旧灼热,那低语声虽减弱,却像毒蛇一样缠绕不去。
坐进车里,两人分别靠在车窗两边,一路无话。
一个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左臂内部的寒意和刺痛顽固地盘踞着。
一个闭目假寐,右手始终轻轻按着右侧脖颈,仿佛那样就能压下那荆棘般的灼痛和耳边残留的诡异回响。
第四个受害者。
未知的污秽痕迹。
以及他们之间越来越无法掩饰的、与这诡异案件紧密相关的身体反应和尖锐猜疑。
所有的线头都混乱地缠绕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不祥气息。
警车驶离化工厂,而那股冰冷的绝望和灼热的污秽感,却仿佛烙印般,跟随着他们,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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