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网。他还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条浅灰色的毯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气——是顾魏身上的味道。

手机还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强子”的名字。陈宇猛地坐直，毯子滑落在地，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是靠在顾魏的肩膀上睡的。

顾魏也醒了，正揉着眼睛，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怎么了？”

“队里的电话。”陈宇压低声音接起，“喂？”

“宇哥！孙老板抓着了！”强子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人赃并获！他仓库里藏的文物比老鬼那儿还多！这下咱们队可立大功了！”

陈宇松了口气，紧绷的肩线终于舒展开：“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审着，我晚点回队里。”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顾魏，眼里的疲惫被笑意冲淡了些：“孙老板也抓了，案子彻底结了。”

顾魏点头，嘴角弯了弯：“挺好。”他站起身，走到阳台边伸了个懒腰，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眼下的青黑都柔和了些，“饿不饿？我冰箱里还有点菜，随便做两个菜。”

陈宇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就啃了半个三明治：“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简单做。”顾魏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里面食材不算多，但荤素都有——几个西红柿，一把青菜，还有块冻着的排骨。他转头问，“番茄排骨汤？再炒个青菜？”

“行，我不挑。”陈宇跟着走进厨房，靠在门框上看着他。顾魏系着围裙，正在水池边洗排骨，水流哗哗地响，衬得厨房里格外有烟火气。

“对了，”陈宇忽然想起什么，“刘建军招了吗？他跟老鬼怎么勾搭上的？”

“招了。”顾魏一边焯水排骨，一边道，“强子刚才在电话里提了一嘴。刘建军赌钱欠了债，老鬼找到他，说只要帮着在医院里‘照应’点，就帮他还债。他一开始没敢，后来老鬼逼得紧，又许了不少好处，他就答应了。赵强的药，就是他换的。”

“糊涂蛋。”陈宇皱了皱眉，“为了点钱，把自己搭进去了。”

顾魏没接话，只是把焯好的排骨放进砂锅里，加了姜片和番茄，盖上盖子炖着。厨房里很快弥漫开番茄的酸甜味，混着肉香，勾得人食欲大开。

陈宇帮着摘青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案子聊到工作，又聊到生活。陈宇说他当警察这几年，遇到过不少奇葩事，有追小偷追到菜市场，结果被大妈当成抢菜的；顾魏则说他上次值夜班，遇到个病人家属因为排队的事闹脾气，最后还是他煮了碗热粥，才把人劝好。

“你这脾气，当医生正好。”陈宇笑着道，“耐心又细心。”

“你这性子，当警察也合适。”顾魏也笑了，“执着又勇敢。”

砂锅咕嘟咕嘟地响着，汤的香气越来越浓。顾魏掀开盖子，用勺子搅了搅，汤色红艳，看着就好喝。他盛了两碗，端到餐桌上：“先喝点汤垫垫。”

陈宇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大口。番茄的酸甜和排骨的鲜美融在一起，暖乎乎地滑进胃里，驱散了所有的疲惫。

“你手艺可以啊。”陈宇由衷地夸道。

“以前一个人住，逼出来的。”顾魏也喝了口汤，“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可以常来。”

陈宇心里一动，抬头看向顾魏。他正低头喝汤，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了层金边，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陈宇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比在医院里并肩查案，比在废弃工厂里对峙，更让人心安。

“好啊。”陈宇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吃完饭，陈宇帮着收拾碗筷。顾魏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忽然道：“对了，赵强临死前，除了说药有问题，还说了句‘小心陈宇’，后来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陈宇擦碗的手顿了顿，点头：“查清楚了。老鬼为了让赵强相信他，伪造了我跟他的通话记录，还说我是他的人，让赵强别信警察。赵强本来就多疑，真信了，所以临死前才会那么说。”

“原来是这样。”顾魏松了口气，“我就说你不可能有问题。”

陈宇心里暖了暖，把擦干净的碗放进消毒柜：“当时你就没怀疑过我？”

“有过一点。”顾魏坦诚道，“但后来看到你为了查案那么拼，又在工厂里挡在我前面，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他顿了顿，笑了笑，“而且，三年前你陪你母亲来复查时，看着我的眼神，就不像坏人。”

陈宇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三年前的事。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妈刚做完手术，我心里慌，可能看着有点傻。”

“不傻，挺真诚的。”顾魏道。

两人收拾完厨房，又回到客厅坐下。顾魏泡了壶茶，是淡淡的绿茶，香气清冽。他给陈宇倒了一杯：“尝尝，朋友送的，说是明前茶。”

陈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回甘。他看着窗外的夕阳，忽然道：“顾魏，谢谢你。”

“又谢我？”顾魏挑眉。

“这次不一样。”陈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这几天陪着我，也谢谢你……相信我。”

顾魏迎上他的目光，眼里带着笑意：“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相信，互相帮忙。”

“对，朋友。”陈宇重重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茶喝到一半，陈宇的手机又响了，是队里打来的，让他回去做笔录。他站起身，拿起外套：“我得回队里了。”

“嗯，路上小心。”顾魏也站起身，送他到门口。

陈宇换好鞋，转身对顾魏说：“改天我请你吃饭，就当谢谢你的汤。”

“好。”顾魏点头，“等你有空。”

陈宇笑了笑，推开门走了出去。楼道里的灯光有点暗，他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顾魏还站在门口，对他挥了挥手。

陈宇也挥了挥手，转身下楼。

走到楼下，晚风迎面吹来，带着点凉意。陈宇抬头看了看顾魏家的窗户，灯还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他掏出手机，给顾魏发了条消息：“我到楼下了。茶很好喝，汤也很好喝。”

很快，顾魏回复了：“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陈宇看着那条消息，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口袋，往警车的方向走去。

警车驶离小区时，陈宇又回头看了一眼。顾魏家的窗户依旧亮着，在沉沉的暮色里，显得格外温暖。他知道，这次的案子虽然结束了，但他和顾魏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就像那壶还没凉透的茶，余味悠长，值得慢慢品味。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过去，那些惊心动魄的对峙，都将成为他们友谊的注脚，在未来的日子里，被时光酿成更醇厚的味道。

陈宇踩下油门，警车汇入了城市的车流。前方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一条通往未来的光带，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