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宇醒得格外早。窗外的天刚蒙蒙亮，他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会儿，索性爬起来洗漱。镜子里的人眼下还有点青黑，但眼神亮得很，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居然有点期待中午的饭。

队里上午没什么事，强子他们在整理孙老板的案子材料，陈宇插不上手，索性提前溜了出来。他没直接去饭馆，绕到医院附近的水果店，挑了个看起来就甜的西瓜，又买了串葡萄，用网兜提着，慢悠悠往约定的地方走。

那家家常菜馆藏在医院后面的巷子里，门面不大，招牌上的“老地方”三个字褪了点色，却透着股亲切劲儿。陈宇走到门口时，顾魏已经到了，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穿着件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薄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比穿白大褂时多了份松弛。

“……嗯，我知道了，下午我过去看。”顾魏挂了电话，转头看到陈宇，笑了笑，“来了？”

“刚到。”陈宇把水果递过去，“路过水果店，买了点。”

顾魏愣了一下，接过水果：“你还挺客气。”他推开饭馆的门，“进去吧，里面人不多。”

饭馆里果然没几桌客人，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算账，看到顾魏，笑着打招呼：“顾医生今天休息？”

“嗯，跟朋友来吃饭。”顾魏道。

“好嘞，还是老位置？”老板娘指了指靠窗的桌子。

“都行。”

两人在靠窗的桌子坐下，老板娘递来菜单：“顾医生还是老样子？”

顾魏点头：“一份番茄炒蛋，一碗米饭。”他把菜单推给陈宇，“你看看想吃什么。”

陈宇翻着菜单，上面的菜名都是些家常菜——红烧排骨、鱼香肉丝、酸辣土豆丝……他点了个红烧排骨，又加了个酸辣土豆丝，都是下饭菜。

“够了吗？”陈宇问。

“够了，两个人吃不完。”顾魏道。

老板娘记下菜，又给他们倒了两杯茶：“顾医生的朋友也是警察吧？看着就精神。”

陈宇笑了笑：“阿姨好眼光。”

老板娘乐了：“我这眼睛尖着呢！顾医生常来我们家吃饭，每次都是一个人，点个番茄炒蛋，安安静静地吃。今天带朋友来，还是个警察，看着就热闹。”

顾魏的耳根微微泛红，端起茶杯喝了口，没说话。

陈宇看他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你常来这儿吃？”

“嗯，离医院近，味道也还行。”顾魏道，“有时候值完夜班，不想做饭，就来这儿吃碗面。”

“那你可得多尝尝别的菜，”陈宇指着菜单，“他们家的红烧排骨据说不错，我特意点的。”

顾魏笑了笑：“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宇说队里的趣事，说强子上次追小偷，结果被一只猫绊倒了，引得全队笑了好几天；顾魏则说医院的事，说昨天有个小病人，打针的时候哭得惊天动地，结果给了颗糖就不哭了，还奶声奶气地说“医生哥哥我不怕疼”。

“小孩子都可爱。”陈宇道。

“也有调皮的。”顾魏道，“上次有个小男孩，把听诊器的耳塞拆了，藏在床底下，害我找了半天。”

陈宇笑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桌子上，把茶杯的影子拉得很长。饭馆里飘着饭菜的香味，隔壁桌的客人在低声交谈，老板娘在厨房门口喊着“红烧排骨好了”，一切都透着股烟火气的温暖。

菜很快端上来了。番茄炒蛋色泽鲜亮，红烧排骨炖得软烂，酸辣土豆丝看着就开胃。陈宇给顾魏夹了块排骨：“尝尝。”

顾魏接过，咬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两人低头吃饭，没再说话，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陈宇觉得这顿饭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或许是因为饿了，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

吃到一半，顾魏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脸色微微变了变：“……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对陈宇道：“医院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怎么了？”陈宇问。

“之前一个术后病人突然出现并发症，情况有点紧急。”顾魏站起身，拿起外套，“不好意思，饭还没吃完……”

“没事，工作要紧。”陈宇也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顾魏道。

“我开车来的，方便。”陈宇不由分说地拿起那袋没开封的水果，“走吧。”

两人快步走出饭馆，陈宇把车开过来，顾魏坐进副驾驶。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顾魏看着窗外，眉头微蹙，显然在担心病人的情况。

“别太担心，”陈宇道，“你医术那么好，肯定能处理好。”

顾魏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希望吧。”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顾魏推开车门：“谢谢你的饭，还有水果。”

“客气什么。”陈宇道，“快去忙吧，注意安全。”

顾魏点点头，转身往住院部跑。陈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发动车子离开。

他没回队里，而是开车在市区转了转。阳光正好，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陈宇看着窗外的行人，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案子结了，顾魏也回到了他熟悉的岗位上，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就像那家家常菜馆的烟火气，像顾魏眼里的笑意，像两人并肩走过的那些日子，都成了他心里最温暖的记忆。

陈宇笑了笑，踩下油门，车子往队里的方向开去。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案子要破，还有很多日子要过，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至少，在某个医院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人会在他累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或者一个面包。

而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