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陈宇处理完一起邻里纠纷回到队里时，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把整个院子染成了白茫茫一片。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刚想泡杯热茶，手机就响了。

是顾魏打来的。“你那边下雪了吗？”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被风雪模糊的温柔，“我刚从医院出来，看到雪下得大，你要是还在队里，我顺道给你带点热乎的。”

陈宇往窗外看了一眼，雪片正密密麻麻地往下落，路灯的光在雪幕里晕开一片暖黄。“下着呢，挺大的。”他顿了顿，补充道，“队里食堂还有热粥，你别跑了，路滑。”

“没事，我已经在你单位附近了。”顾魏轻笑了一声，“就当是……感谢你上次送的柿饼，科室的护士都说好吃，还问我在哪买的。”

陈宇心里一暖，披上外套起身：“那我在门口等你。”

队里的大门外积了薄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作响。陈宇站在门廊下，远远就看到顾魏的身影——他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怀里抱着个保温桶，走得很慢，雪片落在他的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怎么不撑伞？”顾魏走到他面前，把保温桶递过来，顺手拍掉他肩上的雪，“冻坏了怎么办？”

“刚出来，不冷。”陈宇接过保温桶，触手是滚烫的温度，“这里面是什么？”

“羊肉汤，食堂师傅特意多放了姜。”顾魏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雪，“你胃不好，喝点热的暖暖。”

两人并肩往值班室走，雪粒打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值班室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桌上还放着陈宇没看完的案卷。陈宇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羊肉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汤里浮着几片姜和葱花，看着就暖和。

“你也没吃晚饭吧？”陈宇盛了一碗递给顾魏，“一起吃。”

顾魏没推辞，接过碗小口喝着。汤很鲜，羊肉炖得软烂，姜的辛辣正好中和了膻味。他看着窗外的雪，忽然道：“去年冬天也下过这么大的雪，那天我值夜班，连着做了三台手术，结束时天都亮了。”

“那时候怎么不叫我？”陈宇问，“我可以给你送点吃的。”

顾魏笑了笑：“那时候我们还不算熟。”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以为你们刑警队下雪天更忙。”

“确实忙，”陈宇道，“雪天路滑，事故多，盗窃案也比平时多。不过……要是你打电话，我肯定有空。”

顾魏抬眼看他，陈宇的眼里映着台灯的光，还有窗外的雪，亮得像星星。他忽然觉得，这雪夜里的值班室，这碗热乎的羊肉汤，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

喝完汤，雪还没停。顾魏起身告辞，陈宇送他到门口。两人站在门廊下，看着雪片在灯光里飞舞。

“路上小心，”陈宇道，“慢点开。”

“你也是，”顾魏撑着伞，“别总熬夜看案卷，记得把剩下的汤喝了。”

陈宇点点头，看着顾魏的身影消失在雪幕里，才转身回值班室。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桶，里面的汤还有点余温。窗外的雪还在下，路灯的光透过雪片，在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暖黄。

他忽然想起顾魏刚才的话——“那时候我们还不算熟”。是啊，从医院走廊里的并肩，到废弃工厂的对峙，再到此刻雪夜里的热茶，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陈宇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案卷，却没立刻看。他看着窗外的雪，心里想着顾魏此刻应该已经到家了。雪还在下，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比雪更温暖，比灯火更明亮——就像这碗羊肉汤的温度，会一直留在心里，陪着他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