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晚宴的奢华程度超出了郁茸的想象。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点，衣着华贵的客人们举杯交谈，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食物的混合气息。

郁茸穿着紧绷的礼服，感觉浑身不自在。更让他焦虑的是，刘董事和他的女儿刘婉就坐在他对面，郁父频频使眼色让他主动搭话。

“小茸现在读高二了吧？”刘董事笑眯眯地问，“听说成绩很不错？”

郁茸干笑两声：“还、还行...”

原著里原主可是学渣一个，这刘董事明显是客套话。郁茸偷偷瞥向门口，心里莫名期待着什么，又害怕真的发生什么。

“婉婉也在读高二，说不定你们还是同校呢。”刘董事推了推女儿，“是吧，婉婉？”

刘婉是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她小声应了一下，脸颊泛红。郁茸注意到她几乎没怎么抬头，似乎对这场明显的相亲安排也很窘迫。

郁茸心生同情，主动缓和气氛：“你们家的甜点很好吃，要尝尝吗？”

刘婉惊讶地抬头，轻轻点头：“谢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学校的事，气氛稍微自然了些。郁父见状满意地点头，转而和刘董事聊起生意。

郁茸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郁渡不见了。那个白切黑的弟弟绝对在谋划什么。

果然，晚餐进行到一半时，管家突然过来低声对郁父说：“先生，门外有位姓虞的同学说要找大少爷，说是来送学习资料的。”

郁茸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上。虞砚真的来了！在这个最糟糕的时刻！

郁父皱眉：“虞？哪个虞家？”在他印象里，本市有头有脸的家族中没有姓虞的。

郁茸急忙站起来：“是我同学，我出去一下...”

但已经晚了。郁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微笑着说：“既然是哥的同学，就请进来吧？外面天都黑了，让人家站着多不好。”

郁父想了想，点头同意。郁茸的心沉到谷底——这一切绝对是郁渡设计好的！

当虞砚走进大厅时，整个宴会有一瞬间的寂静。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与周围奢华格格不入，却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本笔记，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郁茸身上。

然后他看到了郁茸身边的刘婉，以及两人相谈甚欢的姿态。

虞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郁茸感觉自己像是被捉奸在床，慌忙起身：“虞砚，你怎么来了？”

“送物理笔记。”虞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目光在刘婉身上停留一瞬，“看来打扰你了。”

“不、不是...”郁茸急得语无伦次。

郁父打量着虞砚，眉头越皱越紧：“你是...？”

“虞砚，郁茸的同学。”虞砚不卑不亢地回答，目光却一直盯着郁茸。

郁渡适时插话，语气天真无邪：“虞砚同学成绩可好了，经常帮助我哥学习呢。对吧，哥？”

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实则暗示两人关系不一般。郁父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他儿子和一个明显家境普通的男生走得太近，还因此冷落了刘小姐。

刘董事干笑两声：“年轻人爱学习是好事啊...”

气氛尴尬到极点。郁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刘婉突然轻声说：“虞砚同学？是不是经常考年级第一的那个？”

虞砚淡淡点头：“是我。”

郁父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年级第一？不错啊。”他最喜欢成绩好的人，觉得那代表能力和潜力。

郁渡见状，眼神一暗，突然“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红酒。深红色的液体溅出，正好洒在虞砚的白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郁渡连忙道歉，拿起餐巾要帮虞砚擦拭。

虞砚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没关系。”

但衬衫已经染上一大片酒渍，在白色布料上格外显眼。

郁父皱眉：“小渡你怎么毛手毛脚的！”转头对虞砚说，“去楼上客房清理一下吧，我让佣人给你拿件新衬衫。”

虞砚本想拒绝，但郁茸急忙说：“我带你去！”

他需要一个单独和虞砚解释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留下满厅诡异的气氛。郁茸能感觉到背后郁渡的目光，如芒在背。

进入客房后，郁茸慌忙解释：“虞砚你听我说，今晚的事是...”

“不需要解释。”虞砚打断他，声音冷淡，“我们只是同学，你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

这话听起来大度，但语气里的冰冷让郁茸心凉了半截。

“不是你想的那样！”郁茸急得去拉虞砚的衣袖，“我和刘小姐只是...”

虞砚转身，突然将郁茸逼到墙边。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碰。

“只是什么？”虞砚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情绪，“只是家长安排的相亲？只是逢场作戏？”

郁茸屏住呼吸。虞砚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看穿他所有心思。

“你、你怎么知道...”他结结巴巴地问。

虞砚冷笑：“郁渡告诉我的。他特意到学校找我，说你在家‘招待重要客人’，可能没空复习，所以帮我送笔记过来。”

郁茸在心里把郁渡骂了千万遍。那个白切黑的弟弟果然算计好了一切！

“我是被迫的！”郁茸急急解释，“我爸安排的，我根本不想...”

“不想什么？”虞砚逼近一寸，呼吸拂过郁茸的脸颊，“不想和漂亮千金约会？还是不想被我打扰？”

郁茸的心脏狂跳。这个距离太危险了，他能数清虞砚的睫毛，能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不想和你误会...”他小声说，声音有些发抖。

虞砚沉默地注视他良久，突然伸手轻轻拂过郁茸的卷发。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的头发又翘起来了。”虞砚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郁茸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虞砚的手指顺着发丝滑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郁茸，你到底是谁？”

郁茸的心跳几乎停止：“什、什么意思...”

“以前的郁茸傲慢肤浅，现在的你...”虞砚的拇指轻轻摩挲他的下颌，“笨拙，总是试图做好事却搞砸，看起来聪明实则单纯...”

郁茸的脸烧得厉害。这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我就是我啊...”他无力地辩解。

虞砚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不管你是谁，现在的你...”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郁父的声音：“小茸？虞同学还好吗？”

两人迅速分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郁茸手忙脚乱地整理并不凌乱的衣着，虞砚则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表情。

郁父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虞砚在擦拭衬衫，郁茸站在一旁脸红的场景。

“佣人拿了新衬衫来。”郁父说着，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楼下切蛋糕了，小茸你先下去陪刘小姐。”

郁茸想拒绝，但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只能点头。离开前他偷偷看了虞砚一眼，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回到宴会厅，郁茸如坐针毡。刘婉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轻声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也只是被迫来的。”

郁茸惊讶地看她。刘婉苦笑一下：“我爸想和你家合作，所以...但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郁茸顿时对刘婉产生了一丝同情：“那你怎么不反抗？”

“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多少自由呢？”刘婉轻声说，眼神黯淡。

这话让郁茸愣住了。是啊，原著中的郁茸不也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吗？即使他不再作死，郁家这座牢笼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晚宴结束后，郁茸送走客人，迫不及待地想找虞砚解释，却发现对方已经悄悄离开了。

郁茸失落地回到房间，发现手机有一条新信息，来自陌生号码：

“明天图书馆，补物理。不许迟到。——虞”

郁茸盯着那条短信，心情复杂。虞砚还愿意理他，这是好事。但那个冷淡的语气又让他忐忑不安。

第二天，郁茸早早来到图书馆。他特意穿了件休闲衫，头发也没用发胶，任由卷发自然蓬松。

虞砚准时到达，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先复习昨天测验的错题。”虞砚摊开笔记，公事公办的态度。

郁茸小心翼翼地问：“你...没生气吧？”

虞砚抬眼看他：“生什么气？”

“昨晚...我和刘小姐...”郁茸越说声音越小。

虞砚放下笔，直视他：“郁茸，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我们只是同学关系，记得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郁茸头上。他低下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学习时间，虞砚一如既往地耐心讲解，但保持着明显的距离感。郁茸心里不是滋味，却不知如何打破这层隔阂。

学习结束后，郁茸收拾东西时，虞砚突然问：“你的头发今天很卷。”

郁茸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没、没用电卷棒，它自己就...”

“我知道。”虞砚的嘴角微微上扬，“自然卷很好，不用刻意弄直。”

郁茸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所以虞砚真的喜欢他的卷发？

两人走出图书馆时，意外碰到了刘婉。她和一个男生手牵手，看到郁茸后慌忙松开手，脸一下子红了。

“郁同学！好巧...”刘婉紧张地打招呼，目光在虞砚身上停留一瞬。

郁茸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刘婉红着脸点头：“我同学，我们...一起学习。”

郁茸笑了：“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刘婉感激地笑笑，拉着男友快步离开。

虞砚看着这一幕，突然问：“你就是这么讨好所有人的？”

郁茸愣住：“什么？”

“对弟弟温柔，对相亲对象体贴，对同学友善...”虞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现在的你，和谁都能处得很好？”

郁茸终于听出了一丝酸味。虞砚这是在...吃醋？

他鼓起勇气，直视虞砚的眼睛：“不是所有人。”

虞砚挑眉：“哦？”

“有些人比较特别。”郁茸的声音很小，但足够清晰，“特别到...我愿意为他改变自己。”

空气突然安静。虞砚凝视着他，眼神深邃难辨。

就在这时，郁茸的手机响起，是郁父发来的信息：“晚上和刘家吃饭，别忘了。”

郁茸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虞砚的眼神重新冷了下来：“看来‘特别的人’也得给刘小姐让路？”

“不是的！”郁茸急忙抓住转身要走的虞砚，“我不会去的！我会和爸爸说清楚！”

虞砚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说什么？说你不喜欢女生？说你喜欢...”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未尽之意悬在空气中，让郁茸的心脏狂跳。

“说我喜欢物理！”郁茸急中生智，“我要在家补物理！因为...因为快要期末考试了！”

这个借口烂得令人窒息。郁茸自己都想捂脸。

但令人惊讶的是，虞砚竟然笑了。不是冷笑，而是真正被逗笑的那种低笑声。

他转过身，眼中带着郁茸从未见过的柔和光芒：“那就好好复习。明天检查第三章内容。”

郁茸呆呆地点头，看着虞砚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像坐了一场过山车。

所以...这是不生气了？原谅他了？

郁茸摸着砰砰跳的心口，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可能不只是想改变悲惨命运那么简单了。

他是真的，彻底地，喜欢上虞砚了。

而这个认知，让他比面对原著结局时还要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