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还亮着零星灯火，时随安背着吉他包到了家，肩膀已经被帆布包带压出浅痕。虽然说这个工作会有双休，但是哪有不累的…

他掏出手机刚解开屏，江澈的电话就炸了进来，：“随安！我抢着两张美团五十减二十的肯德基券，今晚疯狂星期四，你跟季怀赶紧过来，我在商场那家等你们！”

时随安揉了揉发酸的肩，刚想说“等我十分钟”，门铃声突然响了。打开门，季怀看了看疲惫的时随安，走进了一点，衣服上依旧是淡淡的栀子香，指尖还沾着点晚风的凉：“刚碰到江澈，他说喊你吃肯德基，我上来喊你一起走。”

“好的”时随安烦恼一扫而空。

时随安走的有些慢，季怀微微侧头看了看他随后放慢了脚步。

到了肯德基，江澈已经点好了全家桶：“哥们！！！你们猜猜我点真的多花了多少钱？猜猜啊！”

时随安一脸认真的猜测:“70？80？”

江澈一脸得意：“59！”

假装捧了捧场后？时随安拿起一块吮指原味鸡，吃到一半，他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但是看到江澈和季怀似乎都有点饱了，但是还剩挺多的，却还是伸手去拿薯条，他也怕剩下的食物没人吃。季怀看他撑得直皱眉，把他手中的鸡腿拿走了：“别硬吃，吃撑了待会走不动路，去楼上商场逛逛吧。”

他是不是觉得我胖了……

三人逛商场消食。时随安在男装区停住，目光落在打折区的基础款T恤上，拿起一件灰色的翻了翻吊牌：“这个便宜，质量也还行。”季怀刚想说“我帮你挑件好点的”，时随安已经拿了两件去结账。江澈看着说:“你买这么便宜的干嘛？秋天你还穿这么薄的。”

“就当睡衣穿吧…我不怕冷的啊”

季怀心里不禁皱了眉，但他知道直接买，这个小刺猬是不会收下的…

走进精品店时，时随安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盯着货架上的拼图——画面是雨天的咖啡屋，木质招牌挂在门口，小巷里铺着青石板，雨丝像细线似的垂下来，暖黄的灯光从咖啡屋窗户里漏出来，看得人心里发软。季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等时随安挪开脚步，就伸手把拼图拿了下来：“这个挺好看。”

结账时，时随安想掏钱，季怀却已经扫了码。他把拼图递到时随安手里，指尖蹭过对方的手背，笑着问：“能去你家拼吗？刚好今晚没事。”时随安捏着拼图盒子，指腹蹭过盒面的纹路，小声应：“……好，就是我房间有点乱，你别介意。”

他要来我家了……

他们回到家已经10点了，但平常不太累的周末都是凌晨睡的。

回到时随安的出租屋，推开门的瞬间，时随安赶紧把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往旁边拢了拢，又把书桌上的笔记本摞整齐，脸涨得通红：“你看，就是挺乱的……”季怀却没在意，把拼图盒子放在茶几上，蹲下来拆包装：“没事，我家也经常乱。”季怀环顾了一眼周围:“看来很喜欢音乐？怎么没考个艺术类的大学？”

“啊，我妈她说工作以后不好找，就没报。”时随安沉浸着看说明书，随口的回答。

季怀没说话，只是只是帮他分类。

两人坐在沙发上拼拼图，茶几上摊满了拼图碎片。时随安拿着一块印着咖啡屋窗户的碎片，对着画面比对半天，眼皮却越来越沉——这周五天加班到七点，累意早就在骨子里扎了根。拼到一半，他的头轻轻靠在沙发背上，呼吸渐渐变轻，手里还攥着半块拼图。

季怀转头时，看见他睡得安稳，他把时随安手里的拼图轻轻拿下来，放在一边，然后继续低头拼剩下的部分。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台灯，暖光落在拼图上，一点点把咖啡屋的轮廓补完整。

等把最后一块拼图嵌进去时，天已经快十一点了。季怀找了个相框，把拼图装进去，然后轻轻抱起时随安往卧室走。卧室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书桌上堆着几本书，墙上没贴任何装饰，显得有些简陋。他把时随安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到对方胸口，又在床边站了会儿，看着对方眼下的乌青，拂平了他的眉头。

轻轻带上门，回了自己家。

今晚做了个好梦……很美的梦

周六上午的咖啡店时随安正又来季怀这帮忙，玻璃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他妈妈的声音像淬了冰碴子，直往人心里里扎：“时随安！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让你回家相亲你不去，非得在这破地方当服务员！还没工资？！是闲工资太多了没事干是吗？！这几个月为什么都不给我打钱？”

时随安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托盘里，连忙上前拉妈妈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恳求：“妈，有话咱们出去说，这还有客人呢，别影响人家做生意……”他眼角扫过邻桌客人诧异的目光。

“出去说？”他妈一把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却狠狠剜向柜台后整理咖啡豆的季怀——早上在他家，她早就瞥见了时随安挂在墙上的吉他:“我上次去你家跟你说过什么？还弹你那个破吉他？！你过几天赶紧给我打钱！”

季怀听见动静早就走了过来，此时上前一步，轻轻把时随安护在身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阿姨，有话好好说，店里人多，对生意不好，而且…他是你儿子。”他抬眼看向时随安妈妈，目光坦诚，倒让对方准备好的一堆狠话噎在了喉咙里。

时随安妈妈瞪了季怀半天，又狠狠剜了时随安一眼，撂下句“你等着，这事没完”摔门而去。

门关上的瞬间，时随安紧绷的肩膀骤然垮下来，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季怀递给他一杯温水，轻声问：“没事吧？”

他摇摇头，声音有些发哑：“没事，让你看笑话了。”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整个下午，时随安都有些魂不守舍。擦杯子时差点把水洒在客人身上，煮咖啡时还多放了半勺糖。季怀看他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时不时还捂着嘴咳嗽两声，忍不住走过去，季怀的眉头皱着，“身体不舒服？”

时随安却往后缩了缩，扯出个勉强的笑：“不用，就是有点咳嗽，可能昨晚没盖好被子，回家睡一觉就好了。”他不想再麻烦季怀，更不想让对方再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今天早上已经够狼狈了吧…

等到傍晚关店，到家后的时随安掏钥匙的手都在抖，心里总觉得慌慌的。推开门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客厅地板上，吉他摔在地上，琴身裂了道长长的缝，琴弦断了两根，琴头的装饰也碎成了小块，那是他大学后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琴，也是他唯一的消遣。

溅碎的吉他，溅碎的也是梦想。

时随安一步步走过去，蹲在地上，手指轻轻碰了碰断裂的琴身，无声的泪水一声砸在琴板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在不住地发抖，积攒了一天的委屈、害怕和疲惫，在看到吉他被砸的那一刻，彻底绷断了弦。

时随安猛的埋在碎片中，勾起一根弦，一根一根，缠绕在自己右手的食指上，声音带着哭腔：“修不好了……这是最喜欢的琴……为什么…不是一切都好起来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一条信息弹出来，他本以为是季怀的，却是击碎他梦想的那道刺耳的声音:“我让你给我转的钱呢！还有，以后不要给我搞那个破梦想！明天你给我去相亲！”

颤颤巍巍的手指，将自己这个月的的零花钱都转了过去，1053.3。他只给自己留了200块，他攒钱有两万，月租的钱，所以必须得留下来…生存下去。但吉他呢…又怎么办…怎么办啊……

再坚持一个星期吧…快月底了…到时候就好了，季怀呢，我想他了，我能去楼下找他吗？还是别丢脸了吧。

时随安蹲在碎片里，手指被断弦划出细小红痕也浑然不觉。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只觉得浑身发沉，额头烫得像贴了块烧红的铁，却没力气起身找退烧药——满脑子都是妈妈的信息、碎掉的吉他。

他摸索着拿起手机，想给江澈打个电话。指尖在屏幕上乱按，发烧烧得神志不清，没看清置顶的备注是“季怀”，只凭着模糊的记忆点了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哑着嗓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江澈……你出来喝酒吗？我好难受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的却不是江澈咋咋呼呼的声音，而是季怀带着急意的询问：“随安？你在哪？声音怎么这么哑？”

时随安没听出异常，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很温柔，像能裹住他的委屈。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掉下来：“我在家……我好疼啊，手也疼，头也疼……江澈你能过来吗？”

季怀的心瞬间揪紧。他下午就看出时随安不对劲，送他到楼下时还反复叮嘱“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此刻听着对方语无伦次的话，还有那明显带着病气的虚弱语气，哪里还坐得住？他抓起外套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安抚：“随安，你别挂电话，马上到，你乖乖在门口等我，好不好？”

时随安没应声，只是靠在墙角，手机从手里滑到地上，屏幕还亮着，传来季怀焦急的呼喊。他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浑身发冷，缩成一团发抖。

季怀冲到楼下时，手机里已经没了声音，只剩电流的滋滋声。他心里更慌，快步跑上楼，记得上次时随安怕他晚上来找不到人，偷偷在门口“福”字的缝隙里塞了把备用钥匙。他指尖发颤地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

门开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满地的吉他碎片。时随安缩在墙角，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皮肤上。他右手的食指还缠着断弦，细小的血珠渗出来，和眼泪混在一起，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机掉在脚边，屏幕还停留在通话界面。

季怀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时随安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他轻轻把人抱起来，看见他缠绕在食指上的弦，勒的发紫:“你这是在做什么啊笨蛋！”

“戒指……他们说带在这里可以转运…为什么，我的运气这么差，为什么我的人生这么糟糕…唔”

果然，美式的糖加多了是不会甜的对吗？我就应该不幸福。。。是不是就好了，是不是…走了季怀的这些日子，我太过幸福了…

时随安像没力气的小猫，靠在他怀里，喃喃地重复：“吉他修不好了……我好难受……”

“唔，栀子香？你是……是季怀吗？”

“嗯，我是”季怀叹了口气，抱得更紧，轻轻将食指上的琴弦拿开。

“对不起，我好像打错了，又让你麻烦了，对不起，我今天让你…让你…丢脸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在你家楼下！为什么要打给江澈？”季怀没在意这些，只是有些生气。

他抱着时随安往卧室走，路过满地碎片时，眼神暗了暗——他认得这把吉他，时随安说过，是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每次弹的时候，眼睛都会亮起来

看着时随安这把吉他，这把承载着梦想的琴，碎得彻底。

把时随安放在床上，季怀找了退烧药和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看着对方烧得皱起的眉头，季怀坐在床边，轻轻帮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说：“别怕，有我呢。吉他我会想办法修，你妈妈那边，我也会帮你处理。先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时随安像是听懂了，眉头渐渐舒展开，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季怀:“你要走了吗？”

季怀坐在床边，摩擦着他右手的食指…

凑到你耳边“时随安，你的吉他弦断了我来接，你不要怕好吗？今晚我陪你”

以后给时随安买两个戒指，一个无名指，一个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