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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读会安排在一家保密性极强的酒店会议室内。肖战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导演李安、编剧、制片人等主创坐在长桌一端,气氛严肃而专注。
他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坐在导演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人吸引了过去。
王一博。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装,素颜,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看起来比屏幕上更加清瘦,也……更加冷淡。他正微微侧头听着导演低声说着什么,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神情专注而淡漠。
而在王一博旁边,坐着一位气质温婉大方的年轻女演员——苏瑾。她也是素颜,穿着舒适的衣服,正安静地看着剧本。肖战知道她,是近几年崛起的新生代实力派,演技口碑都很不错。她在《烬途》中饰演女主“林玥”。
剧本中,林玥是“默”(王一博饰)童年时代在灾难发生前、在某个地下避难所生活时认识的少数朋友之一,算是他灰暗童年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灾难彻底爆发后,他们失散。林玥侥幸存活,并成为了一个小型幸存者聚居点的医生和组织者之一。她在剧中更像是一个象征“希望”和“延续”的角色,与“默”和“述”的主线有交集,但更多的是提供医疗帮助、信息,以及代表残存文明人性化的一面。她与“默”之间没有任何爱情线,只有童年友谊的残留和灾难后重逢的复杂情愫,更多的是互相支持的战友关系。
肖战迅速敛目,找了个靠近末尾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人员到齐。李导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简单强调了一下围读的重要性,希望大家能沉浸到故事世界里,便直接开始。
从第一页第一场戏开始。初期的戏份主要集中在王一博饰演的“默”身上,展现他在废墟中的生存状态。
王一博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甚至刻意模仿了一种长期不说话的、干涩生硬的语调,几乎没有完整的台词,更多的是破碎的音节、急促的喘息、以及野兽般的低吼。但他仅凭声音,就将一个失忆、野蛮、充满原始恐惧和生存欲望的“人”勾勒得淋漓尽致。
肖战听得暗暗心惊。顶级演员的功力,在开口的瞬间就高下立判。
很快,轮到了“述”的第一次出场戏份,以及与“默”的初次冲突。肖战迅速进入状态,用声音演绎出“述”的固执、悲悯和警惕。王一博也立刻给予回应,那充满威胁的低吼和气场,即使没有动作,也极具压迫感。
两人的初次声音交锋,瞬间将所有人拉入了那个荒芜而危险的世界。
苏瑾(林玥)的戏份相对靠后一些。 当她开始念台词时,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恰好符合她作为医生的设定。她与“默”重逢的戏份,她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失而复得的欣喜,以及看到对方变成如此模样后的心痛与悲伤,演绎得层次分明。
而王一博(默)在面对林玥时,那野兽般的警惕中,会偶尔流露出一丝极细微的困惑和熟悉的波动,仿佛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对这份温的模糊记忆,但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表达,只能用更焦躁的沉默和回避来应对。这种复杂的反应,王一博也处理得十分精妙。
有一场戏是林玥试图给受伤的“默”处理伤口,却被他抗拒地推开。
苏瑾(林玥)的声音里带着难过却又不放弃的坚持:“默!是我,林玥!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一起躲过巡查员……你别动,伤口会感染!”
王一博(默)的反应则是更加烦躁的低吼和躲闪,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药品。
苏瑾(林玥)看着满地狼藉,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场戏虽然简单,却将两人之间那种悲剧性的、被灾难割裂的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完全没有男女之情,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悲悯。
围读继续进行,主线依旧围绕着“默”和“述”之间从对立到共生的关系展开。肖战和王一博的声音碰撞、交织、逐渐融合,将那种充满哲学思辨和情感张力的羁绊演绎得越来越到位。
当读到“述”对着沉默的“默”倾诉那段关于文明与记忆的漫长独白时,肖战再次全身心投入,声音颤抖而脆弱。王一博则以绝对的沉默和专注的“凝视”给予回应。苏瑾和其他演员也都沉浸在这悲怆而充满希望的氛氛围中。
围读会结束时,李导难得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着所有人点了点头:“很好,每个人的状态都很对。默、述、林玥,几个核心人物的感觉都抓准了。保持住,我们拍摄现场见。”
众人陆续离开。
肖战收拾着剧本,心情还未完全平复,不仅因为和王一博的对手戏,也因为整个故事和所有角色带来的震撼。
王一博站起身,苏瑾也笑着和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讨论刚才的剧情。王一博微微颔首,表情虽然依旧清淡,但能看出交流的顺畅。
经过肖战身边时,王一博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肖战下意识地抬头。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王一博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但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冰冷的距离感。他对着肖战,极其轻微地颔首了一下,仿佛只是对刚才专业合作的肯定,然后便径直离开了。
没有多余的话。
但肖战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和李导说话的苏瑾,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正融入了一个顶级的专业团队。
那堵无形的墙,或许依然存在,但至少,在戏里,他们找到了连接彼此的方式。
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剧本围读会带来的震撼余波未平,那句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光?”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肖战坐在回程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之前对王一博说的那句“希望能早一点追赶上王老师”,并非全是客套和谦逊。
那是真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优秀的人,尤其是当这种优秀以如此具象化、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展现在眼前时。
王一博在围读会上的表现,堪称教科书级别。他对“默”这个角色的理解之深、掌控之精准,不仅仅体现在那些破碎的嘶吼和充满野性的眼神里,更体现在那些沉默的间隙——当“述”在漫长独白时,当林玥在试图唤醒他记忆时,王一博用绝对的静止和细微的呼吸变化,构建出了“默”那个荒芜又混乱的内心世界。那不是简单的“没有台词”,那是另一种更高阶的、充满力量的表演。
肖战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他自认已经全力以赴,投入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甚至因为对手是王一博而超常发挥。但冷静下来客观比较,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那条巨大的鸿沟——经验、技巧、以及对角色那种举重若轻的掌控力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并没有让他感到气馁或嫉妒,反而像在一团迷雾中点燃了一盏清晰的灯塔。
他想变得像他一样优秀。 他想真正地、凭实力站在那个高度,与他并肩,而不是依靠运气或任何说不清道不明的“推荐”。 他想让自己每一次与他对视时,不是因为剧本要求而强装镇定,而是发自内心的、专业上的势均力敌。
这种渴望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它压过了那些细微的忐忑、那些关于过往的尴尬、那些对于未来相处的不知所措。它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简化成了一个最纯粹、最直接的目标——追上去。
就像“述”执着于拼凑文明的碎片一样,肖战此刻也生出了一种执念:他要拼凑起自己作为演员的版图,用努力、汗水和对角色的敬畏,一块块填补上与强者之间的差距。
他不再去纠结王一博为何会推荐他(如果真是那样),也不再惶恐于如何与顶流相处。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他站在了最好的舞台上,面对着最顶尖的对手。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榨干自己所有的潜力,逼出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每一次挑战,去消化每一次学习的机会。
车子停下,肖战回到宿舍。他再次打开《烬途》的剧本,眼神却已经完全不同。
之前的研读,是带着一种珍惜和证明自己的心态。而现在,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种近乎“贪婪”的锐意,像一块海绵,渴望从字里行间吸取所有能让他成长的养分,像一把刻刀,想要精准地雕琢出“述”的每一个灵魂棱角。
他甚至开始反复聆听围读会时自己偷偷录下的、属于王一博的台词部分,分析他的节奏、气息、以及沉默中蕴含的情绪。
追赶的路很长,也许永远无法真正并肩。
但这个目标本身,就足以让他热血沸腾,充满力量。
他看向镜子里那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的自己,轻声却清晰地说:
“等着吧,我会追上来的。”
第一场戏来得很快,就在开机仪式结束后不久。西北外景地的风依旧喧嚣,卷起地上的沙砾,拍打在脸上微微生疼。巨大的废墟布景在昏黄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苍凉悲壮。
所有部门准备就绪,气氛凝重而专注。
李导坐在监视器后,拿着对讲机,声音透过风声传来:“《烬途》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打板声落下。
镜头对准了废墟的一角。
只见肖战(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着些许尘土的卡其色工装服,正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一堆残垣断壁前。他戴着一副破损的眼镜(道具),眼神专注至极,手里拿着小刷子和工具,正极其轻柔地清理着一块半埋在泥土里的、刻有奇异符号的石板。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嘴里无意识地低声喃喃,仿佛在与这些沉默的碎片对话:
“……这个走向……不是装饰……是记录……某种周期性灾难?”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学者特有的钻研和困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风呜咽着吹过,扬起他额前细软的发丝。
就在这时,镜头微微拉开。
不远处,一个残破的混凝土管道口,一双充满野性和警惕的眼睛在阴影中骤然亮起!
下一秒,王一博(默)如同蛰伏的猎豹般,猛地从管道中窜了出来!他的动作迅捷而充满原始的爆发力,落地无声,却带着极强的威胁感。他浑身裹满污垢和不明残留物,头发纠结散乱,眼神像极了被侵犯领地的野兽,凶狠、警惕,又带着一丝对陌生事物的好奇与恐惧。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般的呜噜声,死死盯住那个闯入他世界的“不速之客”。
肖战(述)完全沉浸在挖掘中,直到那充满恶意的注视感过于强烈,他才猛地惊觉,骇然抬头!
四目相对。
肖战的瞳孔瞬间收缩,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是人类面对未知危险最本能的恐惧。他吓得手一松,工具掉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跌坐下去,狼狈地用手撑住地面。
“……!”他张了张嘴,却因为极度的惊吓而失声了几秒,随即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谁……谁在那里?!你别过来……我、我没有恶意……”他试图表现出镇定,但那苍白的脸色和发抖的声线泄露了他的恐慌。
王一博(默)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语,反而因为他后退的动作和惊恐的表情,被激发了更强烈的攻击性。他龇开牙,露出不算洁白却显得异常凶狠的牙齿,发出更响亮的、充满驱赶意味的低吼,弓起背,肌肉紧绷,一步步地逼近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
肖战(述)看着那双毫无人类情感、只有原始兽性的眼睛,呼吸变得急促,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似乎想找到什么防身的东西,却又因为学者的底线而不愿去破坏周围的遗迹,那种恐惧与坚持的矛盾在他脸上交织。
“你不能……不能在这里……这些都是……”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断断续续,却依旧试图沟通,“……是历史……是……”
“咔!”
李导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满意:“非常好!一条过!情绪、节奏、眼神交流,完美!准备下一场!”
一条过?
肖战还跌坐在地上,有些发懵,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刚才王一博扑过来的那股野性气势实在太真实了。工作人员已经快步上前准备整理场地和补妆。
他正准备自己爬起来,一只沾着特制污垢、却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肖战一愣,顺着手臂抬头看去。
是王一博。他已经直起了身子,脸上属于“默”的凶狠野性已经褪去,但那些特效妆让他看起来依旧带着一种落拓的陌生感。他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但似乎……没有那么强的距离感了。
肖战下意识地把手搭了上去。王一博稍一用力,就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站稳后,肖战连忙低声道谢:“谢谢王老师。”
王一博松开了手,目光在他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的脸上扫过,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演得不错。”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看来有下狠功夫。”
肖战的脸颊瞬间就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下意识地揉了揉刚才被握住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指的力度和温度。被肯定、尤其是被王一博这样级别的演员肯定,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雀跃和羞涩。
“还、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他小声回道,耳朵尖都泛起了薄红。
王一博没再说什么,只是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便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区,留给肖战一个沾满“污垢”却依旧挺拔的背影。
肖战站在原地,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因为演戏、也因为那句简短认可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风似乎没那么冷了。
这艰难的、充满挑战的第一场戏,竟然开门红。
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而那句“演得不错”,则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追赶的脚步,似乎又踏实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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