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图书馆的意外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梧桐叶，敲打着A大图书馆巨大的玻璃窗。温辞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厚重的专业书，密密麻麻的公式像蚂蚁一样爬满纸面。他微微蹙着眉，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移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勾勒出清秀柔和的轮廓。

他是典型的“三好学生”，成绩稳居专业第一，性格安静得近乎沉默，不常参与集体活动，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身上永远是干净整洁的校服式衬衫和牛仔裤，头发剪得短短的，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透着一股乖顺又疏离的气息。

一阵轻微的骚动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不是翻书声，也不是笔尖摩擦，而是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细微的碰撞声，伴随着几不可闻的低笑。

温辞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入口处站着一个人，与图书馆的静谧氛围格格不入。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短款皮夹克，里面是件简单的白色T恤，领口开得有些低，隐约能看到锁骨处一片深色的纹身图案，像是某种藤蔓缠绕。下身是破洞牛仔裤，裤脚随意地堆在马丁靴上。他身形高挑挺拔，五官深刻立体，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只是那双眼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扫视着馆内，最后落在了……温辞旁边的空位上。

他走了过来，步伐很轻，却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他拉开椅子坐下时，温辞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冷冽香水的味道，很特别，也很有侵略性。

温辞迅速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试图专注于书本，但耳边那人的动作却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那人没有看书，也没有用电脑，而是从随身的黑色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打开，里面是各种型号、闪着银光的针具和细小的金属环。他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枚细针，对着光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温辞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认出了那些东西。穿孔用的工具。

这个人……是那个传说中的沈驰？

A大没人不知道沈驰。不是因为他成绩好，事实上他常年逃课，能安稳待在学校全靠家里的势力。他出名是因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显赫的家世，以及……他那个藏在老城区巷子里的纹身工作室。据说他技术极好，尤其擅长穿孔，只是脾气莫测，不是谁都能约到。

温辞从没想过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更别说坐在同一桌。

沈驰似乎对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他甚至拿起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耳朵比划着什么。他的耳朵上已经有好几个耳洞，戴着眼线粗细的圈形耳饰，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

温辞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笔。他不喜欢这些，总觉得带着点危险和叛逆的气息，和他循规蹈矩的世界格格不入。

突然，沈驰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侧过头，视线精准地落在了温辞紧绷的侧脸上。

“看够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像砂纸轻轻蹭过木头。

温辞猛地一惊，脸颊瞬间泛起热意，慌忙低下头，“没、没有。”声音细若蚊呐。

沈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什么恶意，更像是觉得有趣。“你很怕我？”

温辞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沈驰没再追问，转而又拿起那枚细针，这次他没有对着自己，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温辞的耳朵。温辞的耳朵很干净，小巧玲珑，耳廓的线条柔和，像精心打磨过的玉。

“这里，”沈驰伸出手指，在离温辞耳朵几厘米的地方虚点了一下，“穿个小银豆会很好看。”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金属工具的气息，虽然没有真的碰到，却让温辞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距离。

“不、不用了，谢谢。”他几乎是屏住呼吸说完这句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沈驰看着他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反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收回手，将针具放回盒子里，“胆小鬼。”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再摆弄那些东西，只是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刷了起来，偶尔发出一两声低笑。

温辞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旁边那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即使只是安静地坐着，也像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小宇宙。他匆匆收拾好东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图书馆。

走到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沈驰正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着他，嘴角还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温辞的心又是一紧，立刻转回头，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图书馆里，沈驰看着那个仓促离去的背影，慢悠悠地收起手机，手指摩挲着刚才那枚细针的针尖，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温辞……”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是刚才从对方遗落的笔记本上看到的。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