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还不走啊？”邻座的林姐拎着包探头，“你今天不是说要去你朋友新店看看吗？”

时随安猛地回神，鼠标点下保存的手都带着慌：“啊对！忘了跟你说，他店搬地方了，还在刷漆。”话音未落，抓起外套往电梯冲，手机屏幕上还停着早上和季怀的聊天框——“等下班我看看能不能过去”，消息发出去后，一直没敢催。

电梯里信号时断时续，小心翼翼拨通季怀的电话，时随安刚想问一句“在忙吗”就听到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笑声，混着隐约的油漆味和金属碰撞声：“刚想给你发消息，下班了？”

“嗯！”时随安攥着手机贴紧耳朵，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你那边……还在忙吗？我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

“不会啊。”季怀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像傍晚的风一样软，“我刚歇下来，正想跟你说，你要是方便，过来正好能帮我看看墙面颜色。”

挂了电话，时随安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她还记得季怀之前那家小店，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梧桐树，他总在下午煮一壶手冲，阳光落在他发梢上，连空气都慢下来。现在搬了新地方，虽然还在刷漆，但他已经开始想象，以后在这里喝咖啡的样子。

新店铺在老巷子里，时随安加快脚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

“江澈，你这刷的也太歪了吧？”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笑意，“季怀要是看见，该让你重新刷了。”

“哪有？”江澈的声音接着传来，带着点不服气，“我这叫艺术感，你不懂。”

时随安的脚步顿住了。顺着门缝往里看，看见季怀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图纸，正笑着听他们说话。女生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滚筒，江澈在下面扶着梯子，偶尔递过去一块抹布。三个人的身影凑在一起。

时随地安 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早上季怀说“还在忙”，原来不是一个人忙。江澈是季怀的发小，他们认识好多年了，那个女生……她好像在季怀的朋友圈见过，是之前帮他设计海报的设计师。他们都能陪着季怀，从白天忙到傍晚，一起刷漆，一起说笑，一起为这家新店忙活。

而自己呢？只能在下班后，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连一句“我来帮你”都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这里已经不需要他帮忙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季怀发来的消息：“到了吗？我在门口等你。”

时随安深吸一口气，把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压下去，推开门走进去。

“来了？”季怀看见她，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刚还跟他们说你快到了。”

“嗯，路上有点堵车。”时随安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你们……忙完了？”

“差不多了。”季怀指了指墙面，“你看这个米白色，是不是比之前选的那个浅一点？我觉得更显亮。”

女生从梯子上下来，冲时随安笑了笑：“你就是时随安吧？季怀跟我提起过你，说你特别喜欢他煮的咖啡。”

“你好。”时随安也笑着回应，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原来季怀也会跟别人提起他，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得正好，等会儿一起去吃晚饭啊？庆祝季怀新店初具规模。”

“不了吧。”时随安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我……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今晚得早点回去。”

季怀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但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到路口。”

走出店铺的时候，巷子里的风有点凉。时随安跟在季怀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之前在旧店里，他也是这样，送他到路口，看着他走很远才回去。

“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能走。”时随安小声说。

“没事，反正我也得出来透透气。”季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时随安“是不是累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可能是下班太急了。”时随安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巷口的路灯，“你赶紧回去吧，江澈他们还在等你呢。”

季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轻“嗯”了一声：“那你路上小心，到时候我发消息。”

“好。”

时随安转身往巷口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季怀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走远。

拿出手机，给季怀发了一条消息：“墙面颜色很好看，新店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很快收到季怀的回复，还是那个熟悉的笑脸表情：“谢谢你。下次有空，早点过来，我们一起煮咖啡。”

时随安看着屏幕，表情淡淡的，其实也没什么好失落的，因为不是不值得，而是没资格失落…

时随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拐角后，季怀还站在原地，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句“墙面颜色很好看”的回复。

他刚想转身回店，身后就传来苏晓带着笑意的声音。

“行啊季怀，藏得挺深。”苏晓晃着手里的抹布走过来，眼神里满是打趣，“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帅弟弟？刚才在店里，人家看你的眼神都快黏你身上了。”

季怀回头，无奈地笑了笑：“早就认识了，之前常来我老店喝咖啡。”他靠在门框上，想起时随安每次来都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一杯手冲就安安静静待一下午，偶尔抬头跟他说句话，耳朵会悄悄泛红

“早就认识？”苏晓挑眉，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些，“那你没看出来？人家喜欢你啊。”

“我当然知道。”季怀的语气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就是一个胆小鬼，笨笨的。”

苏晓“啧啧”两声，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你知道还不抓紧？刚才人家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醋意满满，我都快以为自己抢了他心上人了。你怎么这么直男啊哥们。”

“吃醋？”季怀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刚才时随安说要早点走，脸色不太好，他还以为是累了，现在被苏晓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随安是因为看见苏晓在，才觉得不自在，才匆匆离开的。

他愣了两秒，随即失笑，拿出手机点开和时随安的聊天框，指尖飞快地敲着字。

江澈在旁边收拾油漆桶，看见这场景，凑过来问：“干嘛呢？刚送完人就发消息，魂都被勾走了？”

季怀没理他，仔细斟酌了半天，才发出一条消息：“还没睡吗？”

时随安愣了一下，指尖悬在屏幕上，过了几秒才回复：“刚准备睡，你怎么还没休息？”

对面几乎是秒回：“在收拾今天剩下的工具，刚坐下。”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刚刚在店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时随安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攥紧了手机。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季怀看出来了，果然在他面前藏不住一点。

他盯着屏幕，想了半天，才敲出一句：“没有啊，就是下班有点累，可能脸色不太好。”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时随安看着“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心里竟有点慌。

季怀的消息发了过来：“我知道你可能误会了，今天跟江澈一起的那个女生，是帮我设计店铺logo的设计师，叫苏晓。”

“之前旧店的海报也是她帮我做的，这次新店装修，她正好有空，就过来帮忙看看布局，顺便搭把手刷漆。”季怀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语气比平时更耐心，“她有男朋友，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你别多想。”

原来那个女生叫苏晓，原来他们只是朋友。时随安看着屏幕，他想起傍晚在店里，苏晓笑着跟她打招呼的样子，其实没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是自己太敏感了。

“嗯，对不起……我又误会了。”

“怎么又道歉，以后再道歉我就在本子上扣分了哦随安。”

时随安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没注意他在逗他玩:“对不起…我以后不发了”

时随安刚发又马上撤回。

季怀失笑把截图发了过来:“我看到了哦，扣一分”

“那我等着，我最近练的新的……新的曲子，你有时间听吗？”时随安转移话题。

时随安坐在书桌前扣着手机壳等待着回复时随安的指尖还停在屏幕上，“你有时间听吗？”这几个字刚发出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季怀”的名字，后面跟着“视频通话”的提示。

他的心猛地一跳，手忙脚乱地按灭台灯——书桌前的小夜灯太亮，会把他泛红的耳尖照得一清二楚。指尖在接通键上悬了两秒，他深吸一口气，又理了理衣领，才小心翼翼地划开屏幕。

“喂？”时随安的声音有点发紧，刻意把手机镜头对准天花板，避开自己的脸，“怎么突然打视频了？”

“怕你打字麻烦。”季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混着点背景音，镜头里是他刚收拾好的店铺角落，“你说练了新曲子？现在方便弹给我听听吗？”

时随安愣了愣，目光落在旁边盖着琴罩的钢琴上。他其实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季怀会这么认真，还特意打视频来听。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他小声说：“现在吗？会不会太晚了？有人在旁边吗……”

“没事，我这边很安静，我在店的后面，没有人”

季怀的镜头晃了晃，好像是走到了一颗树的下面，视频里的季怀笑着，身后是新开的咖啡店和……门面挂着的风铃。

“你要是方便就弹，不方便也没关系，就是突然想听听。”

“方便的。”时随安赶紧应声，怕季怀误会他不愿意。

他把手机架在钢琴上，调整好角度，只能拍到自己的手和琴键，然后慢慢掀开琴罩，指尖落在冰凉的琴键上，却有点发抖。

他选了首舒缓的曲子，指尖刚按下第一个音，就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季怀正盯着镜头，眼神很专注，嘴角还带着点笑。时随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指尖差点按错键，赶紧收回目光。

时随安弹得很轻，怕自己弹错。

季怀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在认真听？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弹得不好？

一曲终了，时随安的指尖还停在弦上，没敢立刻抬头。

手机里传来季怀的声音，带着笑意：“很好听，比上次你提过的那首还温柔。”

“是吗？”时随安的耳朵发烫，小声回应，“我还没练熟，刚才差点弹错。”

“已经很好了。”季怀的镜头又晃了晃，好像是拿起了什么东西。

“等你下次来店里，弹给我听现场版的，我给你煮咖啡。”

“好。”时随安点点头，他看着手机里季怀模糊的身影，明明是对方主动打视频、主动想听他弹琴，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季怀是不是只是把他当朋友？是不是只是觉得他弹得还行，才这么说？

又聊了几句，季怀说要帮江澈收拾剩下的东西，才挂了视频。手机屏幕暗下来，时随安指尖还残留着弦的凉意。

他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弦，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为什么老是想得这么美好？”他皱着眉，有点懊恼。

“人家只是想听首曲子，只是想请我喝杯咖啡，我就忍不住多想，觉得他是不是对我有点不一样。”

“不能这样。”时随安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别再自作多情了，人家把你当朋友，你别总想着别的，再这样下去，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想起季怀刚才专注的眼神，想起那句“现场版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点甜。他关掉手机屏幕，站起身，把琴罩盖好，却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钢琴上的乐谱——那是他特意为季怀选的曲子，练了好几天，就想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弹给他听。

时随安弯腰捡起乐谱，看着上面的音符，小声说：“就最后一次，再期待一下吧。”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真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