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风还带着点秋凉，时随安站在机场出口，看见季怀推着行李箱朝自己走来时，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季怀穿了件浅灰色风衣，头发比出国前短了些，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味。

他终于回来了……好想他……他会想我吗？

而季怀看着他想的确实：他怎么瘦了？他怎么有黑眼圈了？头发长了怎么也不去剪？

“等很久了？”季怀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杯，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背，“路上有点堵。”

“没有，刚到。”时随安的声音有点发紧，目光落在他的行李箱上，“考察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就是……”季怀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他，“给你带的。”

时随安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枚浅棕色的吉他拨片，边缘打磨得光滑，纹路算不上精致，却看得出来是手工刻的。“这是……”

“在国外没事的时候，自己烧的塑料片。”季怀递了过去“送你一个礼物，学着别人烧的。”

时随安捏着拨片，指腹蹭过刻痕，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暖得发颤。他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挺好的”，连耳朵都红透了。

没等两人多聊，手机就响了，是李鸿宇发来的语音，语气里满是兴奋：“怀哥！随安！我下周末结婚，你们俩必须来当伴郎！我这几年总在外地跑，就你们俩是我最铁的兄弟，缺一不可！对了！叫上江澈！！！”

时随安看着语音条，忍不住笑了——李鸿宇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当年在社团里因为抢同一把吉他认识，后来一来二去成了好兄弟，哪怕毕业后各忙各的，感情也没淡半分。他抬头看向季怀:“你…你去吗？”

季怀只是反问:“你想去吗？”

“想吧……”时随安有些不确定的加了个吧字。

季怀有些无奈:“我会去”

“那我也去！”

婚礼当天，教堂里满是白色玫瑰。时随安穿着伴郎服，站在季怀身边，看着李鸿宇牵着新娘的手宣誓，心里有点恍惚。到了抛捧花环节，新娘背过身，将白色的花环高高抛起——

周围的亲友瞬间涌上去，时随安没凑热闹，却看见季怀突然上前一步，伸手稳稳接住了花环。

人群里响起起哄声，时随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着季怀手里的花环，白色的缎带垂在指尖，忍不住胡思乱想：季怀会把花环给谁？是之前认识的哪个朋友，还是……

正愣着，季怀却径直朝他走过来。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静了下来，时随安只看见季怀的眼睛，映着教堂的灯光，亮得惊人。

季怀停下脚步，将花环轻轻递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你说的栀子花，我的味道？上次你发烧的时候，你是这么说的。”

时随安彻底懵了。他想起上个月自己发烧，季怀远程陪着他视频，他烧得糊涂，抱着枕头嘟囔“栀子花的味道，你是季怀？”，当时以为季怀没当真，没想到他全记着了。

“我……”时随安的喉咙发紧，伸手接过花环，指尖碰到季怀的手，烫得像要烧起来。

旁边的江澈看得一脸懵，戳了戳季怀的胳膊：“不是，你们俩搞什么呢？抛捧花给随安？这流程不对啊！”

他看看季怀，又看看时随安红透的脸，突然反应过来，咋咋呼呼地喊：“我靠！你们俩谈了？”

季怀笑着:“没有吧，他喜欢栀子花而已。”季怀看着时随安

时随安捏着手里的花环。我还以为……他也喜欢我呢……

真是个笨蛋胆小鬼，想等他告白得多久啊……

原来有些心意，早就藏在归程的风里，藏在手工刻的拨片里，藏在每一句记在心里的话。

婚礼仪式结束后，一行人转到宴会厅，主桌被安排在舞台旁，江澈一坐下就没闲着，手里的筷子像长了眼睛，刚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又盯上了远处的松鼠鳜鱼

大大咧咧的不像样：“这厨子手艺可以啊，比上次咱们吃的那家私房菜还香。”

时随安坐在季怀和江澈中间，身子悄悄往椅背上缩了缩。他本就比旁人矮些，胳膊伸直了也够不到对面的菜盘，只能盯着面前的清炒时蔬和一碗排骨汤，偶尔夹一筷子近处的虾仁，动作轻得像怕打扰到别人。

季怀早就注意到了。刚才在教堂里，时随安攥着花环的手还在发烫，这会儿却因为不好意思伸筷子，脸颊微微鼓着，眼神时不时瞟向桌中间的糯米藕，又飞快地移开。

“尝尝这个，我觉得挺好吃。”季怀突然开口，手里的公筷夹起一块糯米藕，稳稳地放在时随安碗里。

时随安愣了一下，抬头对上季怀的目光，对方眼里带着点笑意，没等他说谢谢，就见季怀又拿起公勺，给他盛了一勺蟹黄豆腐：“这个软，你胃不好，多吃点。”

旁边的江澈嚼着排骨，含糊不清地插了句：“哎？季怀你怎么不给我夹啊？偏心啊！”嘴上这么说，却也用公筷夹了个狮子头，往时随安碗里送，“随安你别客气啊，跟我们还见外什么？不够吃我帮你抢！”

时随安小声说了句“谢谢”

吃到一半，李鸿宇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新娘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多亏了你们三个当伴郎，今天才这么顺利。”

宴席快结束时，时随安有点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肚子。季怀注意到他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给他：“解解腻，你上次说喜欢这个味道。”

“走了走了，”江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鸿宇说一会儿要去KTV，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时随安刚想点头，就被季怀拉住了手腕。对方的手指温热，轻轻攥着他的手腕，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这几天这么累，别去KTV了，一起回家。”

江澈见状，挑了挑眉，识趣地摆摆手：“行吧行吧，你们俩单独行动，我去跟鸿宇说一声！”

他跟着季怀走出宴会厅，晚风带着秋意吹过来，季怀下意识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衣料上还留着淡淡的栀子花味——和机场那天闻到的一样。

“其实……”时随安小声开口，抬头看向季怀，“刚才在饭桌上，谢谢你。”

季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笑着回答：“不用谢。以后不用不好意思，他们都是自家人”

忽然觉得，或许不用等太久，那个未说破的心意，很快就能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