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时，王一博猛地睁开了眼。

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车祸瞬间那片刺目的血红——是熟悉的、铺着银灰色真丝床单的大床。

他僵着脖子，缓缓转动视线。

左手边的落地窗挂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只留了一道窄缝，漏进些许A市深秋的冷光，刚好落在床头柜那只限量款的珐琅时钟上。时针指向下午三点，分针卡在“17”的位置，金属指针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极了肖战看他时，偶尔会露出的眼神。

时钟旁边放着一个白瓷碗，碗沿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奶油渍，里面是已经凉透的草莓布丁。

王一博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这个布丁……是今天中午，张妈按照肖战的吩咐端上来的。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没吃，肖战晚上回来时，指尖捏着他的下巴，把那碗凉布丁一勺一勺喂进了他嘴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王一博，我说过，让你吃的东西，不能剩。”

那天晚上，他因为布丁太凉闹了脾气，把勺子摔在地上，肖战没生气，只是蹲下来捡碎片时，手指被划了道口子，血滴在米色地毯上，像朵突兀的花。

后来……后来是怎么回事？

王一博的头开始剧烈地疼，无数混乱的画面涌进脑海——刺眼的车灯、急刹车的尖叫、身体被抛起时失重的恐惧，还有肖战撕心裂肺的喊声：“王一博！”

他死了。

在被肖战“养”了第五年的时候，死在了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里。

可现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年轻、干净，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手。指节分明，皮肤白皙，没有后来因为常年待在别墅里、缺乏日晒而显得病态的苍白，也没有左手手腕上那道因为一次逃跑未遂，被肖战用锁链勒出的、永远褪不去的浅疤。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快步走到房间角落的全身镜前。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棉T恤，下身是浅灰色的家居裤，头发有些凌乱，却挡不住那张年轻的脸。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嘴唇的颜色很淡，带着点倔强的弧度。这是二十岁的他，是刚被肖战从A大的宿舍里“带”回来第三年的他。

不是二十五岁，不是那个在金丝雀笼里磨掉了所有棱角，最后连死亡都带着解脱意味的王一博。

他……重生了？

重生在了三年前？

“哗啦——”

王一博猛地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他眼睛发酸。他眯着眼，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象——修剪整齐的草坪，喷泉池里跃起的水花，远处被高大围墙围起来的、属于肖战的私人领地。

这里是肖战的别墅，是他住了五年，也恨了五年的“牢笼”。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跟肖战闹别扭。因为肖战不让他回学校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两天没出门了。

“叩叩叩——”

敲门声适时响起，打断了王一博的思绪。张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和：“小少爷，您醒了吗？先生让我来问问您，晚上想吃点什么？”

“小少爷”——这是别墅里所有人对他的称呼。听起来尊贵，却像个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肖战的所有物，是被圈养起来的宠物。

上一世，他听到这个称呼只会觉得烦躁，要么不理不睬，要么就隔着门吼一句“不吃”。但现在，王一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随便。”

门外的张妈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回应。停顿了几秒，张妈才又说：“那……先生说，晚上有个晚宴，可能要晚点回来，让您不用等他。”

晚宴？

王一博的指尖微微蜷缩。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次晚宴，肖战带回来一个合作方的千金，叫林薇薇。林薇薇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性格也温柔，是所有人都默认的、最适合站在肖战身边的人。

上一世，他也是在这天晚上，无意中听到了别墅佣人之间的议论，说先生好像对林小姐有意思，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娶她进门了。

那时候的他，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等肖战深夜回来时，他拿着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红着眼问他是不是要抛弃自己，是不是要娶那个林薇薇。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又蠢又可笑。

他以为自己用自残的方式就能留住肖战，却不知道，那样只会让肖战更加觉得他离不开自己，更加把他牢牢地攥在手心。

肖战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来，轻而易举地夺下了他手里的刀，然后把他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揉进骨血里。他说：“王一博，别闹。我不会娶她，你是我的。”

那时候的他，信了。

信了肖战这句轻飘飘的承诺，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傻乎乎地在这座金丝雀笼里，又多待了两年。直到最后，他才明白，肖战所谓的“你是我的”，从来都不是爱，只是占有。就像一个人不会轻易丢弃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却也不会只守着一个玩具。

“知道了。”王一博对着门板，又说了一句。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王一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精心打理过的草坪。阳光很好，照在草坪上，泛着柔和的绿色。可他知道，这片看似自由的天地，其实处处都是牢笼。围墙外有保镖，大门有密码，就连他的手机，也被肖战设置了权限，除了能跟别墅里的人联系，能上一些无关紧要的网站，根本无法跟外界自由沟通。

上一世，他无数次想过逃跑。

第一次，是被肖战带回来的第一个月。他趁张妈不注意，偷偷溜到了大门边，却发现大门是指纹加密码锁，他根本打不开。还没等他找到其他出口，就被巡逻的保镖发现了，直接“请”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肖战回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他锁在了房间里，锁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里，只有张妈按时送三餐，他见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那种被彻底隔绝的恐惧，几乎要把他逼疯。

从那以后，他学乖了，不再敢轻易尝试逃跑。但心里的反抗从未停止过。他跟肖战冷战，故意惹他生气，拒绝他的亲近，用各种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肖战，总是很有耐心。无论他怎么闹，怎么作，肖战都很少真的对他发脾气。最多就是皱着眉，沉默地看着他，或者把他抱在怀里，强制他安静下来。

那时候的他，不懂。他以为肖战是在纵容他，是对他有感情。直到后来，他看到肖战对着别人温柔地笑，看到他跟那些商业伙伴谈笑风生，看到他对林薇薇也能说出温和的话，他才明白，肖战对他的耐心，就像对一个任性的宠物，无关情爱，只是觉得“有趣”。

他是肖战无聊生活里的一个消遣。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疼得他体无完肤。

“肖战……”王一博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上一世，他恨肖战。恨他的强势，恨他的控制欲，恨他把自己困在这座牢笼里，毁了他的人生。可到了临死前，看到肖战那张写满绝望和痛苦的脸，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的心，又莫名地软了一下。

或许，肖战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吧？

不然，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养在身边五年？为什么在他死后，会是那样的反应？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王一博强行压了下去。

不管有没有感情，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重生了。

他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次，他不要再做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要离开这里，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里去。他要完成学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自由。

“肖战，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你摆布了。”王一博看着窗外，眼神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知道，离开肖战很难。肖战那么强势，那么有手段，想要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几乎是难如登天。上一世他试过那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还换来一次比一次更严密的看管。

但这一次，他有优势。

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知道肖战的一些习惯，知道他的软肋，知道别墅的防卫漏洞在哪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现在的肖战，还没有像后来那样，对他产生那么强的、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的控制欲。

现在的他，还有机会。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打断了王一博的思绪。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醒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上一世，他总是用绝食来抗议肖战的某些决定。但现在，他不会了。他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他转身走出房间，沿着熟悉的楼梯往下走。

客厅很大，装修是冷硬的现代简约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跟肖战的人一样，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只有沙发上放着的几个柔软的抱枕，是他当初非要买的，粉色的，跟整个客厅的风格格格不入，却被肖战留到了现在。

张妈正在厨房忙碌，听到脚步声，探出头来：“小少爷，您下来了？”

王一博“嗯”了一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张妈把一杯温牛奶端到他面前：“先生特意交代的，让您下午喝杯牛奶。”

王一博看着那杯牛奶，没动。上一世，他很讨厌喝牛奶，觉得有股腥味，每次都要肖战逼着才肯喝。但现在，他拿起杯子，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牛奶的温度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带来一丝暖意。

张妈看着他乖乖喝牛奶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少爷要是饿了，厨房里有刚做好的小蛋糕，您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

“好。”王一博点了点头。

他拿起一块小蛋糕，慢慢吃着。蛋糕是草莓味的，很甜，甜得有些发腻。上一世，他很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大概是因为生活太苦了，总想从食物里找点甜。

可现在，他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他把剩下的蛋糕放在盘子里，目光落在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那是一幅油画，画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田，阳光灿烂，充满了生机。

这幅画，是肖战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的。他说：“王一博，你就像向日葵，应该永远向着阳光。”

当时的他，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泛起过一丝暖意。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一个把他关在牢笼里的人，居然说希望他像向日葵一样向着阳光？

“小少爷，您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张妈走过来，看到他只吃了两口的蛋糕，关切地问。

“不是，就是有点腻。”王一博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了。

王一博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气场，让王一博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是肖战。

他怎么回来了？张妈不是说他晚上有晚宴，要晚点回来吗？

肖战脱下外套，递给旁边的佣人，然后抬步朝客厅走来。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那张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渐渐清晰地出现在王一博的视线里。

三十岁的肖战，比后来的他，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锐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下颌线的线条冷硬而清晰。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精英气息，也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上一世，他每次看到肖战，不是害怕，就是厌恶，要么就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可这一次，当肖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王一博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怕，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慌乱。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想要躲开肖战的目光。

肖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醒了？”肖战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沙发的衣角。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张妈和旁边的佣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肖战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飘进王一博的鼻子里。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上一世，这个味道几乎无处不在，充斥着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既厌恶，又在不知不觉中习惯。

“下午怎么没出门？”肖战又问，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像是在随口闲聊。

王一博还是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世，他会怼回去，会说“你不让我出门我怎么出去”，会跟他吵架。但现在，他不想跟肖战起冲突。他知道，跟肖战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肖战见他不说话，也不生气。他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王一博的头。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王一博的头发时，王一博猛地抬起头，躲开了。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肖战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暗了暗。他看着王一博，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王一博抬起头，迎上肖战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肖战从未见过的……疏离。

就好像，眼前的这个人，突然变得陌生了。

“我没有生气。”王一博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跟肖战说话。

肖战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裤子的面料，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个生日会，我已经让助理帮你送了礼物过去。”肖战缓缓开口，“你同学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怪你。”

上一世，肖战也是这么说的。当时的他，只觉得愤怒和委屈，觉得肖战是在敷衍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剥夺他跟外界接触的机会。

但现在，王一博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得让肖战有些不习惯。

肖战皱了皱眉，又说：“你要是实在想去，等过几天，我有空了，带你出去走走。”

这句话，上一世肖战也说过。但后来，他并没有兑现承诺。因为没过几天，他就因为跟一个学长在微信上聊了几句，被肖战发现了，肖战大发雷霆，不仅没收了他的手机，还把他看得更紧了。

所以，对于肖战的这句话，王一博根本不相信。

“不用了。”王一博摇了摇头，“我不想去了。”

肖战再次愣住了。

他以为王一博会像以前一样，要么哭闹，要么跟他冷战，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不想去了”。

这太不正常了。

“王一博，”肖战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审视，“你到底怎么了？”

王一博的心提了一下。他知道，肖战很敏锐，他的反常，肯定已经引起了肖战的怀疑。

他不能慌。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我没怎么啊。就是突然觉得，生日会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避开肖战的目光，假装在玩自己的手指。

肖战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王一博的后背都快渗出冷汗了，他才缓缓移开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嗯，在家待着也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王一博能感觉到，肖战的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客厅里又陷入了沉默。

王一博低着头，心脏跳得飞快。他能感觉到肖战就在他身边，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必须想办法打破这种沉默，转移肖战的注意力。

对了，晚宴。

王一博抬起头，看向肖战，状似随意地问：“你不是说晚上有晚宴吗？怎么回来了？”

肖战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临时有点事，推掉了。”

推掉了？

王一博愣了一下。上一世，肖战并没有推掉那场晚宴。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肖战是快十二点才回来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女士香水的味道。

难道因为他的重生，有些事情已经开始改变了？

“哦。”王一博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肖战看着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王一博的身体瞬间一僵，像被烫到一样，想要抽回手。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反抗。他要是反抗，只会让肖战更加怀疑。

于是，他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任由肖战握着他的手腕。

肖战的指尖有些凉，触碰到他皮肤的时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手腕怎么这么凉？”肖战皱了皱眉，把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手，轻轻揉搓着，试图给他取暖，“是不是又没穿袜子？”

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关切。

上一世，肖战也经常这样。会提醒他加衣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守在他床边，会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这些细微的关心，曾让王一博一次次动摇，一次次误以为肖战是爱他的。

可现在，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王一博的心里却只有一片冰凉。

这些关心，就像裹着糖衣的毒药。看似甜蜜，却能一点点侵蚀他的意志，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放弃抵抗，心甘情愿地待在这座牢笼里。

“有点冷。”王一博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

恐惧自己会再次被肖战的这些小恩小惠所迷惑，恐惧自己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肖战把他的手捂得更紧了些：“等会儿让张妈把暖气开足一点。”

他顿了顿，又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妈做。”

“都可以。”王一博说。

肖战看着他乖巧的样子，眉头渐渐舒展了些。他似乎觉得，刚才的反常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就做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松鼠鳜鱼吧。”肖战说，“再让张妈给你炖个汤。”

王一博点了点头，没说话。

肖战握着他的手，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窗外的草坪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一博也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肖战的手很大，很有力，能轻易地把他的手完全包裹住。就像他的人一样，强大，且具有掌控力。

上一世，他无数次想要挣脱这只手，却都失败了。

这一世，他必须成功。

过了一会儿，张妈把晚饭做好了。

餐桌上摆满了菜，都是王一博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色泽红亮，松鼠鳜鱼造型精致，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排骨汤。

肖战把他带到餐桌前坐下，然后拿起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王一博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排骨，放进嘴里。

糖醋排骨的味道很好，酸甜适中，是他以前最喜欢的味道。可现在，他吃在嘴里，却觉得没什么滋味。

“好吃。”他还是违心地说了一句。

肖战笑了笑，又给他夹了几块鱼：“慢点吃，小心刺。”

他的笑容很淡，却足以让周围的空气都柔和几分。不得不承认，肖战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上一世，他就是被肖战这样温柔的假象迷惑了很久。

王一博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饭，没再说话。

肖战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偶尔给他夹菜，或者提醒他喝点汤。

一顿饭，就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

吃完饭，张妈把碗筷收了下去。肖战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王一博则被他留在了客厅里，美其名曰“陪他”。

王一博坐在离肖战最远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抱枕，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逃跑的计划。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肖战今天的反常，让他有些不安。他怕再拖下去，会出现什么变故。

可是，怎么离开呢？

别墅的大门有指纹和密码锁，他不知道密码，也不可能拿到肖战的指纹。围墙很高，上面还有监控和电网，根本爬不出去。别墅里的佣人虽然对他还算温和，但她们都是肖战的人，不可能帮他。

唯一的机会，似乎只有等肖战带他出去的时候。

可肖战很少带他出门。就算带他出门，身边也总是跟着保镖，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上一世，他唯一一次成功跑出别墅大门，是在第四年的时候。他趁着肖战出国出差，买通了一个新来的保镖，才得以逃出去。可还没等他跑出A市，就被肖战派来的人抓了回去。

那次的后果很严重。肖战回来后，发了很大的火，不仅把那个保镖处理了，还把他关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一个月。那一个月里，他每天只能见到张妈，肖战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死了逃跑的心。

这一世，他不能再用那种方法了。太冒险，而且成功的几率太小。

他必须想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就在王一博胡思乱想的时候，肖战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看向他：“在想什么？”

王一博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肖战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说：“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王一博愣了一下：“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肖战卖了个关子，没细说，只是又拿起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王一博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充满了疑惑。

肖战要带他去哪里？

是像他说的那样，带他出去走走？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王一博不敢确定。

但他知道，这或许是他离开这里的一个机会。

不管肖战带他去哪里，他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放弃。

因为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了。

夜色渐渐深了。

客厅里的灯光很亮，却照不进王一博心里的那片阴霾。他看着坐在不远处的肖战，看着他专注看文件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肖战，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困住我了。

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