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肖战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瑞凤眼微微睁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荒谬，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他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遇到了什么新型的、难以理解的恶作剧。

“王老师，”肖战的声音冷了下来，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公式化的冰冷，“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如果没什么正经事，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欲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与他平日里温润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不是在开玩笑！”王一博急步上前，挡在了门口。他比肖战略高一些，此刻带着一种焦灼的压迫感，“我是认真的。公开恋情，一年为期。”

肖战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王一博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理由？王一博先生，我们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称呼从“王老师”变成了疏远的“王一博先生”，表明了他的立场和不悦。

王一博被问住了。真正的理由他能说吗？说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宁？这听起来比“我们假恋爱”更像精神病人的呓语。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但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脆弱和迫切出卖了他。“我需要……一个公开的、合理的理由，待在你身边。”这不算完全说谎，只是隐藏了核心动机。

肖战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待在我身边？王先生，你是顶流，我是演员，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不出任何你需要待在我身边的理由。至于公开恋情……”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是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太顺遂，需要一点惊天动地的绯闻来增加点挑战性吗？”

他的反应完全在王一博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到这冰冷的拒绝，感受到随着肖战情绪波动而隐隐加剧的、试图重新涌入他感知的嘈杂背景音，王一博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我不会影响你的事业，相反，我可以帮你。”王一博试图抛出筹码，“我的流量，我的资源，在合约期间，可以为你倾斜。你可以接触到更顶级的国际品牌，更好的剧本……”

“我不需要。”肖战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肖战能有今天，靠的是演技和作品，不是攀附谁的热度。王先生，请让开。”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玷污的骄傲。这一刻，王一博清晰地看到了这个温润外表下，坚硬如铁的内核。

谈判似乎陷入了死局。王一博看着肖战毫不妥协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攫住了他。如果肖战坚决不答应，他该怎么办？难道要再次回到那种日夜被陌生情绪折磨的日子吗？

不。他做不到。

绝望之下，王一博一直紧绷的伪装出现了裂痕。他靠在门板上，肩膀微微塌陷，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崩溃边缘的沙哑：

“算我求你……肖战。”

他不再用敬语，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安静。”他抬起眼，那双在舞台上睥睨众生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近乎赤裸的痛苦和乞求，“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肖战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愣住了。

他预想了王一博各种可能的理由：炒作、恶作剧、甚至某种难以言说的癖好。但他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近乎绝望的求助。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顶流，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和冷漠，像一个在黑暗中迷失太久、终于看到一丝微光的孩子，脆弱得不堪一击。那种痛苦，不像伪装。

肖战皱紧了眉头。他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心软往往意味着万劫不复。他有着极强的边界感和自我保护机制。但王一博此刻的状态，以及那句“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安静”，莫名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极其隐秘的角落。

他自己……又何尝没有难以言说的困扰？那些深夜里莫名的心悸，那些偶尔袭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惊惶感……虽然微弱，且被他强大的自控力压制得很好，但始终存在，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难道……

一个荒谬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念头一闪而过。

不可能。那太超现实了。

肖战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悄无声息地种下。

他沉默地看着王一博，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王一博的心随着肖战的沉默一点点沉向谷底。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肖战终于开口了，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审慎：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真实的理由。否则，”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免谈。”

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留下了一个缝隙。

这对王一博来说，已是黑暗中透进的第一缕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