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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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丹以前在家就是爹宠娘爱的，大小事物从来用不着他处理，衣食起居也都有保姆阿姨侯着，平时不睡到吃午饭是不可能起床的，今日也一样。

　　顾一野还有活要干，没时间和丹丹耗着，站在床前看着睡得四仰八叉还脸颊红红的人儿蹙眉，一时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醒醒，我要出门了，起来吃早饭。”

　　顾一野在丹丹脸颊肉上摸了一把，丹丹咂吧了两下嘴，不满地嘟囔着顺道转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被子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一野无语了，转身出门，没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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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丹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他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窗外隐隐传来交谈声，听着像是附近的村民。

　　肚子饿了，这个点是丹丹的早午饭时间，他坐起身还懵懵的，发现衣服也没得换，只能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穿上鞋就往厨房走。

　　好家伙，厨房饭桌上啥也没有，只有倒扣的水杯，水壶里也只剩下半壶温水，丹丹傻眼了，这让他吃什么？

　　“顾一野？顾一野？野哥？”

　　丹丹把屋子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顾一野，他从前哪里受过这般冷待，在自己家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起床，都能吃上精心准备的热乎饭菜和精美水果甜点，这下子从天堂跌落凡间，不习惯，太不习惯了，免不了心下一阵烦躁。

　　“崽崽儿，你找阿野啊？”

　　丹丹正靠在栅栏处发呆，邻居家走出来一位头发半白的婆婆，从上到下打量了丹丹好一会儿。

　　“啊？是……是啊，婆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你住在阿野家里啊？你是他弟弟吗？”

　　“算……算是吧。”

　　“阿野白天都不在家的，要出海，得等到傍晚才回来。”

　　“一整天都不在？！这个没良心的，竟然不给我留饭，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是准备饿死我。”

　　“崽崽儿，你还没吃饭啊？”

　　“嗯……”丹丹一边回答一边觉得自己特委屈，眼眶差点湿润了。

　　“可怜见的，不嫌弃的话到婆婆家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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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一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丹丹正搬着把小凳子坐在张婆婆家小院的菜地边上和人聊得正欢，也不知道这小子说了什么，哄得对面张婆婆乐得合不拢嘴。

　　“丹丹。”

　　顾一野觉得有点头大，没带什么感情地喊了一声，对方这才注意到他已经走到门口。

　　“顾一野！你回来了！”

　　小孩眼里有惊喜闪过，从那张无处安放他大长腿的矮凳上站起身，很快就小跑到顾一野面前。

　　“婆婆年纪大了，没事别去打扰人家。”

　　丹丹脸上还挂着的甜甜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顾一野说教了一顿，瞬间不乐意了。

　　“我哪有！你就知道凶我！你就是个混蛋，竟然不给我留饭，要不是有婆婆在我都要饿死了！”

　　“早上叫你了，是你自己不起床，怪得了谁？”

　　“你！就怪你！顾一野你对我一点都不好！讨厌你！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谁稀罕你喜欢，不乐意待你就走啊。”

　　“阿野，不要对丹丹崽儿这么凶，水灵灵的娃娃都要被你搞哭咯。”

　　“抱歉啊婆婆，他不懂事，从小被家里宠坏了的，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得没得，我特喜欢这娃娃，可爱。”

　　这小半天相处下来，张婆婆是打心底里喜欢丹丹，小孩吃饭的时候特别香，小嘴还甜，乖乖的尤其惹长辈疼惜。

　　“那就好，走，跟我回家。”

　　顾一野一边和张婆婆点头一边要去拽小孩的手，谁料被丹丹躲开了，顾一野正疑惑，就看到对方红着眼眶瞪他。

　　“干嘛这幅表情？”

　　“不要你管！”丹丹一把拍开顾一野再次抬起的手，猛地冲回自家院子。

　　顾一野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张婆婆倒是始终噙着笑：“阿野，乖乖崽儿是要哄的，对他好点温柔点。”

　　“您觉得他乖啊？不觉得难伺候还闹腾吗？”

　　“怎么会，多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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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一野进门环视屋内一圈没看到丹丹，果不其然是在房间，正把自己脑袋蒙进被子里，只留给顾一野一个倔强的背影。

　　“别闹了，还想不想吃晚饭？”顾一野倚着门框叹气。

　　“我不吃！饿死我算了！”

　　“……行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会给你留饭，这样可以了吗？”

　　“什么叫可以了吗？！你是很不耐烦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顾一野！”

　　“我很忙，每天都要出海，所以没时间也没精力陪你玩大小姐过家家的游戏，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普通人养家糊口都很难，张婆婆身体不好，膝下又无子女照拂，生活已经很艰难，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添乱。”

　　“我添乱？顾一野你凭什么骂我！之前是你说让我跟你回家的！你现在还嫌我烦！还有……我才没有打扰婆婆，我在陪她，你知道她没有孩子，那你知道她的孤苦吗？知道她多渴望有人能陪她聊聊天吗？你知道她下午笑得多开心吗？这是多少物质都换不来的！顾一野，你根本就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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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丹走了，准确的说，是在和顾一野争执之后闹离家出走了。

　　没了对方叽叽喳喳，屋内格外安静，只剩下老式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顾一野竟也开始觉得不习惯，明明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明明他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自在。

　　轻缓的敲门声让他回神，以为是丹丹想通自己回来了，顾一野故意端着姿态等了一会儿才去开门，待看清来人后有些许失落。

　　“崽崽儿呢？怎么没见着？”张婆婆向屋内张望了一圈，疑惑道。

　　“他……他出去溜达会儿，我正准备去找他。”

　　婆婆了然地笑了笑：“阿野，崽崽儿是外边来的吧。”

　　“您看出来了啊……”

　　“我老婆子年纪是大了但眼还没花，外头来的孩子都金贵着，娇气些也在所难免，和我们不一样，你既喜欢他，便要让着他。”

　　“婆婆，我不是……我只是看他可怜……”

　　“阿野你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了，你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你若不是对他有好感，又怎么可能带他回家，要知道你可是最不愿管他人闲事的性子。”

　　“我……我……”

　　“崽崽儿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你俩都好，都好。”

　　顾一野再次陷入沉默，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刚才对丹丹说的话重了些，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自己对他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还愣着干嘛，不去找他吗？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大晚上，要是遇上点意外情况怕是应付不来，这里可不比他们外头，黑漆漆的连盏路灯都是奢求。”

　　顾一野像是后知后觉想到什么，甚至来不及和张婆婆打招呼便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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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一野沿路找了半天，才远远看到一小团身影正蜷缩在村里为数不多的一盏灯柱下，灯光将他的阴影打在地上，丹丹拿着根小树枝戳戳点点，嘴里还嘟嘟囔囔，顾一野听不清，但总觉得对方是在骂他。

　　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可顾一野偏要等气喘匀了才上前，甚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满不在乎只是顺道出来找人的模样。

　　丹丹小小的影子被顾一野挡住，小孩下意识抬头，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簌簌落下。

　　“又哭了？你是小哭包吗？水做的吗？”

　　顾一野有些装不下去了，一时慌了手脚，顺着对方一并蹲下身，两人平视，顾一野抬手给人抹眼泪，他手指间有一层厚厚的茧，哪怕已经尽可能温柔地放轻力道，可剐蹭过丹丹白嫩的小脸时还是留下一道道红痕，衬得小孩脸颊粉粉，看起来更我见犹怜。

　　“我……我才不是，我讨厌你……”

　　“又讨厌我了？昨晚吃我做的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碗面多少钱？我还你就是了！”

　　“谁要你的钱了？而且你现在有钱吗？就算你把自己买给我，我还得掂量掂量呢。”

　　顾一野说完，丹丹好不容易止住的哭瞬间更大声了。

　　“别哭了，唉，我说你别哭了，是我的错。”

　　“那……那你错哪里了？”丹丹抽抽噎噎也不忘兴师问罪。

　　顾一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看着对方一副你不好好回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他果断改了口。

　　“是我口不择言，是我语气不好，太凶了，抱歉。”

　　“还……还有呢？”

　　顾一野蹙眉：“还有？”

　　“你果然一点都没有诚意！”

　　“还有……还有不该不给你留饭，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这样够有诚意吗？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顾一野，我……我饿了……”

　　“回去给你做饭。”

　　“那……那快回吧……”

　　顾一野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又被人拽住了衣角。

　　“怎么了？”

　　“脚蹲麻了……走不动……”丹丹水汽氤氲的眼眸里满是无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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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乱动，不然要掉下去了。”

　　“我很轻的，你这都背不动？也太不行了，得多练。”

　　“你说谁不行？！再说一遍试试？”

　　顾一野停下脚步，咬着后槽牙转头，手上故意一松，丹丹惊呼一声，立马紧张地搂紧他的脖子。

　　“你……你来真的啊？”

　　“是你先开始的，我都背你了还不老实。”

　　丹丹装傻，挣扎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物件递到顾一野面前。

　　“这……这是我刚才在路上用棕榈叶编的玫瑰花，本来是想都送给婆婆的，现在……现在就送给你吧……”

　　顾一野侧头看去，丹丹摊开的手掌里是一朵小巧精致的浅绿色棕榈叶玫瑰，可以看出制作它的主人很用心。

　　“怎么？讨好我？”

　　“不行吗？”

　　“丑死了。”

　　“哪有！明明很好看！你不准嫌弃！”

　　“抱紧我，不然等会儿真摔了我可不管。”

　　“哦，知道了。”

　　村子里都是石子泥路，不平坦，但是顾一野尽量让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你是不是怕黑？”

　　“才……才没有……”

　　“还嘴硬？是谁刚才就差抱着灯柱爬上去了。”

　　“顾一野！你……你不准笑我！”

　　“小朋友怕黑没什么，不丢脸，叫声好听的，以后哥哥罩着你。”

　　“不叫！”

　　“你总有一天会叫的，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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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野哥，你别太爱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