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调皮地跳到张哲瀚眼皮上，他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想翻身，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嘶……”

　　腰间又酸又胀，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传来清晰无比的钝痛，昨晚被“清算”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让他耳根瞬间烧透。

　　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地试图调整姿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身后隐秘的痛处。

　　龚俊被他这边的动静弄醒，下意识地就伸手过来想搂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老婆…醒了？”

　　张哲瀚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声音也是哑的，还带着点委屈：“别碰我……疼……”

　　龚俊立刻清醒了大半，撑起身子，借着晨光看他蹙眉忍耐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虚，连忙伸手替他轻轻揉着后腰，低声下气地道歉：“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我轻点……”

　　“还有下次？”张哲瀚瞪他，可惜眼神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因为眼尾泛红显得像嗔怪。

　　两人正低声说着，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传来龚妈妈的声音：“俊俊，瀚瀚，起来吃早饭了？小初都吃完啦！”

　　张哲瀚心里一慌，下意识就想坐起来，结果动作太猛，牵扯到身后，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差点没直接摔回床上。

　　龚俊赶紧扶住他，扬声道：“妈，我们就来！”

　　门外脚步声却没走远，龚妈妈似乎有些疑惑：“瀚瀚还没起吗？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我把早饭给你们端进来？”

　　“不用了妈！我们马上出来！”张哲瀚赶紧提高声音回道，生怕婆婆真进来看到他这副“行动不便”的狼狈样。

　　他忍着不适，在龚俊的搀扶下，慢吞吞地挪下床，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姿势别扭又僵硬。

　　好不容易挪到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淡淡青黑和依旧泛红的眼角，张哲瀚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磨蹭了快二十分钟，两人才终于走出卧室。

　　餐厅里，龚爸爸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龚妈妈抱着小初喂他喝水，听到动静都抬起头来。

　　张哲瀚尽量想走得自然点，但那微微跛着的脚步和下意识扶着后腰的手，根本逃不过两位老人的眼睛。

　　龚妈妈的目光在他和龚俊之间来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哲瀚明显气色不佳、动作别扭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放下了水杯。

　　龚爸爸也放下了报纸，眼神里带着询问。

　　张哲瀚被看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时动作依旧小心翼翼，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下，龚妈妈彻底沉不住气了。

　　她看向龚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责备：“龚俊！你怎么回事？！瀚瀚昨天就不舒服，着凉低烧，你怎么还……还这么不懂事！不知道让他好好休息吗？！”

　　她话说得含蓄，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那言外之意。

　　龚俊被老妈当面训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摸了摸鼻子，低声辩解：“妈…没有，就是…他后来好多了…”

　　“好多了？”龚妈妈音调拔高，指着张哲瀚那副明显纵欲过度（在她看来）、虚弱不堪的样子，“你看看瀚瀚这脸色！这路都走不利索了！这叫好多了？！你多大个人了，一点不知道心疼人！瀚瀚身体本来就比普通人弱些，之前又伤的那么重，好不容易调养好了点，你倒好！”

　　龚爸爸虽然没说话，但也赞同地点点头，看向龚俊的眼神也带上了不赞同，沉声道：“俊俊，你妈说得对，夫夫之间要互相体谅，瀚瀚不舒服，你就该克制点…不能欺负人…”

　　张哲瀚坐在那里，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粥碗里。

　　被长辈这样直白（虽然是拐着弯）地讨论床笫之事，还是因为这种原因被维护，他简直尴尬得脚趾抠地。

　　“爸，妈，真不怪他…”张哲瀚声如蚊蚋，试图解释，“是我…我没事了…”

　　“还没事！”龚妈妈心疼地给他夹了个小包子，“你看你这黑眼圈！快，多吃点补补…今天哪儿也别去了，就在家躺着休息…俊俊你也是，今天在家好好照顾瀚瀚，不许再闹他！”

　　龚俊：“………”

　　他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但又无法反驳。

　　小初看着妈妈奇怪的动作和爸爸被训话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奶奶…妈妈怎么了？爸爸不乖吗？”

　　童言无忌，更是让张哲瀚羞得无地自容。

　　龚俊看着自家老婆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又看看一脸严肃的父母和天真无邪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顿早餐，就在这种极度尴尬和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张哲瀚几乎是逃回了卧室，坚决拒绝了龚俊想抱他回去的提议，自己扶着墙，一步一挪地挪了回去，然后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哀嚎。

　　龚俊跟进来，看着床上那一大团“被子”，无奈又好笑地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好了，别躲了…爸妈也是关心你…”

　　被子里传来张哲瀚闷闷的、带着羞愤的声音：“都怪你！我没脸见人了！龚俊你今晚睡沙发！”

　　龚俊看着床上那团拒绝面对现实的“被子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揉着那人估计还酸疼的腰，放软了声音哄道：“好好好，都怪我，我是禽兽，我混账……今晚我睡沙发，保证不打扰你休息，行不行？”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传来闷闷的声音：“……这还差不多…”

　　“那…现在能出来了吗？别闷坏了…”龚俊试着扯了扯被角。

　　张哲瀚死死拽着被子，声音带着羞恼：“不出！你出去！我要自己待着！”

　　他现在只要一想起餐桌上公婆那了然又带着责备的眼神，以及小初那句“爸爸不乖吗”，就感觉脸颊像着了火。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出去面对二老？

　　龚俊知道他现在脸皮薄，也没勉强，只是低声说：“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再拿点吃的进来？你早上都没吃多少…”

　　“……嗯…”被子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

　　龚俊起身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张哲瀚这才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热度还没退，他认命地趴在床上，感受着腰臀间清晰的酸胀感，心里又把龚俊骂了一百遍。

　　没一会儿，门又被轻轻推开，张哲瀚以为是龚俊，头也没回，嘟囔道：“放桌上就行……”

　　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龚妈妈，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还有一小碟清爽的拌菜。

　　“瀚瀚啊…妈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点，补补身子…”龚妈妈语气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张哲瀚身体一僵，瞬间弹射起步想坐起来（虽然动作因为疼痛而扭曲），脸又红了：“妈！您怎么进来了…我…我自己来就行…”

　　“躺着躺着…别起来！”龚妈妈赶紧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前扶住他，眼神里满是心疼，“俊俊那个不懂事的，我已经骂过他了！你也别惯着他，该休息就得休息，身体是自己的…”

　　张哲瀚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低着头，声如蚊蚋：“谢谢妈…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还不严重？”龚妈妈看着他依旧别扭的坐姿和泛红的耳根，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你们年轻人……感情好，妈知道，但也得有分寸，你之前身体亏空得厉害，得细水长流地养着，不能由着俊俊胡来…”

　　这话说得推心置腹，既是关心，也带着点过来人的提醒。

　　张哲瀚听得心里暖融融的，又羞得不行，只能一个劲儿点头：“嗯，我知道错了，妈，以后会注意的…”

　　“知道就好。”龚妈妈把鸡汤端到他手里，“快喝吧，凉了就腥了…今天你就好好在屋里歇着，小初有我和你爸呢，别操心…”

　　龚妈妈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出去，临走前还嗔怪地瞪了一眼杵在门口，一脸讪笑的龚俊。

　　门一关上，张哲瀚捧着那碗温暖的鸡汤，心里五味杂陈，尴尬是真尴尬，但这份被长辈珍视和呵护的感觉，也让他鼻尖有点发酸。

　　龚俊蹭过来，蹲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老婆，我妈炖的鸡汤可香了，你快尝尝…我错了，真错了…”

　　张哲瀚白了他一眼，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吹，没好气地说：“知道错有什么用？下次还敢！”

　　“不敢了不敢了！”龚俊立刻指天发誓，“以后绝对节制！一切以张老师的身体健康为首要准则！”

　　看着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张哲瀚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他小口喝着鸡汤，鲜美的滋味熨帖着肠胃，身上的不适似乎也缓解了些。

　　整个上午，张哲瀚都被勒令待在卧室休息。

　　龚俊果然“戴罪立功”，端茶送水，揉腰捏腿，伺候得无微不至，龚爸龚妈则带着小初在客厅玩，偶尔能听到小初咯咯的笑声和爷爷奶奶慈爱的回应，家里的气氛倒是比前几天更加和谐温馨了。

　　只是每次龚俊进出卧室，遇到他爸妈，总会收到来自老妈的“眼刀”和老爹无奈的摇头，仿佛他是什么欺负良家妇男的恶霸。

　　中午，龚妈妈又特意做了几道清淡有营养的菜，让龚俊端进房里和张哲瀚一起吃。张哲瀚几次想出去一起吃，都被龚妈妈以“需要静养”为由按了回去。

　　到了下午，张哲瀚感觉身体好了不少，至少走路姿势正常多了，他想着一直躲在房里也不像话，便鼓起勇气，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龚爸爸正陪着小初搭积木，龚妈妈在织毛衣，看到他出来，龚妈妈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瀚瀚，怎么起来了？好点没？”

　　“好多了，妈，躺久了也累，出来活动活动…”张哲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小初看到妈妈，立刻张开手扑过来：“妈妈！”

　　张哲瀚弯腰想抱他，动作还是稍微顿了一下。龚俊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把儿子捞起来，笑道：“爸爸抱！妈妈今天累了…”

　　小初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龚妈妈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着张哲瀚招招手：“来，瀚瀚，坐这儿，陪妈说说话…”

　　张哲瀚依言坐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龚妈妈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温和：“瀚瀚啊，别嫌妈啰嗦…妈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小两口恩爱是好事，但日子长着呢，互相体谅、细水长流才是正道…俊俊要是再犯浑，你跟妈说，妈帮你教训他！”

　　这话说得朴实又真诚，彻底驱散了张哲瀚心中最后一点尴尬。

　　他反握住婆婆的手，真心实意地说：“妈，谢谢您…我和龚俊会好好的，您放心…”

　　龚俊抱着儿子在一旁听着，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妈妈”和睦相处的画面，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虽然代价是他在这个家的“地位”似乎又下降了一点。

　　但，甘之如饴。

　　夜幕降临，哄睡了小初后，龚俊果然自觉地抱着枕头和被子，眼巴巴地看着张哲瀚：“老婆…真让我睡沙发啊？”

　　张哲瀚靠在床头，看着他这副可怜样，心里好笑，面上却故意板着：“不然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龚俊哀嚎一声，磨磨蹭蹭地往外走，一步三回头。

　　就在他快要走出房门时，张哲瀚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语气别扭地说：“…那个…沙发睡着不舒服…你…你还是回来睡吧…”

　　龚俊眼睛瞬间亮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回床上，一把搂住张哲瀚，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老婆你最好了！”

　　“滚蛋！老实睡觉！不许动手动脚！”张哲瀚推开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保证不动！就抱着睡！”龚俊美滋滋地搂紧他，关掉了灯。

　　黑暗中，两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