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的南燕集市，灯笼如星子缀满长街。

关旭然像只上了弦的小麻雀，围着沈小宇三人转了一路，叽叽喳喳的问话像撒了把豆子，在喧闹的集市里都格外清晰。

沈小宇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鞘，只觉得这少年的声音比茶馆里的打斗声还要吵

池铭轩走在侧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时不时用眼神调侃沈小宇的“无奈”

连平日里最爱接话的燕雅初，此刻也只是攥着裙摆，偶尔偷偷瞪一眼关旭然——自己的“话痨主场”，今天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抢了去。

路过糖画摊子，关旭然眼睛一亮，摸出碎银子拍在案上，拎起两串裹着晶莹糖衣的糖葫芦。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沈小宇，将其中一串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沈大侠喏，这是给你的！从今以后，本人就跟定你了！”

他咬下一颗山楂，糖渣沾在嘴角也不在意，笑得眉眼弯弯，“在没遇见您之前，本人总觉得自己的剑法是天下第一！原来真的有人比本人还要厉害！不过也好嘿嘿嘿，天下第二也挺好的，能跟着第一学本事！”

沈小宇捏着冰凉的糖葫芦，指尖被糖衣粘得发黏，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就是他！老板！快抓住他！就是他在我们茶馆闹事！”

四人猛地回头，就见茶馆老板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身后跟着四五个拎着木棍的伙计，小二跟在后面，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欲哭无泪。

关旭然见状，三两口把剩下的糖葫芦塞进嘴里，糖汁顺着指尖往下滴，他却痞气一笑，吹了声口哨。

不远处的墙角，一头棕毛小毛驴正甩着尾巴啃草，他脚尖点地，纵身一跃就稳稳落在驴背上，斗笠往头上一扣，朝沈小宇挥了挥手：“大侠今天就告辞了！本人一定会找到你的！”

话音未落，小毛驴“嗷呜”一声，撒开蹄子就往前冲，留下一串尘土。

茶馆老板一行人在后面追着喊：“站住！别跑！赔我的桌椅！”

沈小宇、池铭轩和燕雅初僵在原地，看着一人一驴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手里的糖葫芦还冒着甜丝丝的热气。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院子，沈小宇刚推开房门，就习惯性地抽出长剑。

剑光在晨光里划出几道利落的弧线，他收剑入鞘，端起石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神情难得悠闲。

“大侠早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沈小宇瞳孔骤缩，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转头看向院中的老槐树——关旭然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腿晃悠着坐在树杈上，手里还把玩着昨天那把剑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大侠您没事吧？”关旭然说着，灵活地从树上跳下来，落在沈小宇面前。

沈小宇皱紧眉头，先是一惊，随即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又是怎么进来的？”

关旭然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本人在南燕已经停留一个多月了，这镇子的犄角旮旯本人都摸熟了！昨晚看着大侠往这边走，今早趁门房大爷打盹，悄悄溜进来的。”

沈小宇扶了扶额，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别跟着我好不好？”

“那本人就更得跟着了！”关旭然不仅不恼，还凑上前，学着集市上小贩的模样卖起了萌，“本人要追随大侠，日后学了本事，还要像您一样行侠仗义呢！”

沈小宇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他快步走进屋，关上房门，片刻后竟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躲到了院外的老槐树上。

关旭然在院子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见房门迟迟不开，挠了挠头：“沈大侠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是在屋里遇害了吧？”他越想越急，连忙跳下树，伸手去推房门，“不行，本人要拯救大侠！”

院外的槐树上，沈小宇屏住呼吸，看着关旭然急匆匆地从树下跑过，心里刚松了口气。

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大侠！您坐在树上干什么？欣赏美景吗？”

沈小宇浑身一僵，缓缓转头，正好对上关旭然凑过来的脸

不知何时，这少年竟也爬了上来，正趴在他旁边的树杈上，笑得一脸狡黠。

他吓得赶紧从树上跳下来，拔腿就往巷口跑。

就这样，一人在前藏，一人在后找，沈小宇躲进柴房，关旭然能循着味道摸进去；沈小宇藏到屋顶，关旭然转眼就踩着瓦片追上来，像是在玩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样，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不多时，池铭轩路过巷口，就看见沈小宇在前头跑得气喘吁吁，关旭然在后面追得兴高采烈，嘴里还喊着：“大侠大侠！这就是您教我的‘追踪术’吗？本人一定会追上您的！”

池铭轩看得哭笑不得，连忙凑过去。

沈小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躲到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直喘气，最后彻底妥协，看向关旭然：“你是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的？”

关旭然挠着头嘿嘿笑：“大侠不是在和本人玩‘捉迷藏’吗？本人最擅长这个了！因为本人的鼻子超级灵，别说院子里的茶香味，就算是百里之外的糖葫芦味，本人都能嗅出来！”

池铭轩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沈小宇，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哟，闻着味儿就来了呗？沈小宇，你这魅力，连小麻雀都赶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