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泽程的声音哽咽着,那些关于相遇、相爱、分离的字句,像钝刀子一样在沈小宇心上反复切割。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衬得燕泽程的讲述格外刺耳。
沈小宇一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是他攥得死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连指缝里都渗出了血丝——那是他压抑到极致的证明。
“父亲?”
终于,他抬起头,声音冷得像冬日里的冰棱,没有一丝温度。
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委屈,却偏生又带着一股极致的倔强,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你凭什么认我?”他向前一步,挣脱开池铭轩的保护,直面燕泽程,“凭你二十年前一句‘被迫分离’,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凭你现在一句‘我是你父亲’,我就要放下一切,跪下来喊你一声‘父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说你爱我母亲,说你愧疚。”沈小宇笑了,那笑声里满是悲凉与嘲讽,“可你知不知道,在你当你的南燕国王,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我和妹妹在干什么?”
他猛地提高声音,像一头被激怒的孤狼,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伤:“我们被沈家当成野种,赶出门去!冬天,我们躲在破庙里,啃着冻得硬邦邦的窝头,互相抱着取暖;夏天,蚊子把我们咬得满身是包,我只能用脏水给妹妹擦身子。我九岁就去街头卖字画,为了抢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摊位,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回家还要笑着对妹妹说‘哥没事,哥今天赚了好多钱’!”
燕泽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道歉,想解释,可所有的话在沈小宇的质问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说你要是早点认出我就好了。”沈小宇的目光落在燕泽程身上,带着浓浓的不屑,“认出又怎样?你能把我妹妹还给我吗?”
提到妹妹,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强撑着,不肯示弱:“我妹妹沈璃,她那么善良,那么懂事。
她嫁给一个书生,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最后呢?她怀着孩子,被人活活害死在乱坟岗!是我亲手划开了我妹妹的肚子把里面的小外甥抱了出来!”
他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这些痛苦,你体会过吗?你没有!你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你嘴里的爱,你的愧疚,对我和我妹妹来说,一文不值!”
沈小宇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燕泽程,眼中的倔强像野草一样疯长:“我沈小宇,从九岁开始,就不知道‘父亲’两个字怎么写。我靠着自己,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没吃过你一粒米,没喝过你一口水。我和我妹妹相依为命,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可她死了,死在了我面前!”
“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我父亲?”他嗤笑一声,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像淬了毒的匕首,“晚了。我的家,早就没了。我沈小宇,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说完,他不再看燕泽程一眼,转身就走。
那背影挺拔而孤傲,像一株在寒风中独自挺立的松柏,带着满身的伤痕,却依旧不肯弯腰。
池铭轩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燕泽程,最终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关旭然站在一旁,早就吓得呆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小宇,像一只被剥了所有伪装的小兽,把自己最脆弱、最痛苦的一面,用最坚硬、最锋利的方式展现出来。
院子里,只剩下燕泽程一个人。
他缓缓蹲下身,颤抖着去捡地上的剑,却怎么也抓不住。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碎成了无数片。
他终于明白,他欠沈小宇和沈璃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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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