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妈妈端着水果进来,看到这情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放下果盘又出去了。
小初在爸爸怀里腻歪了一会儿,又挣扎着下去继续玩他的拼图。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龚俊趁机再次握住张哲瀚的手,这次对方没有立刻甩开。
“老婆…跟我回去吧,嗯?”龚俊低声下气地央求。
张哲瀚却摇了摇头:“我这才刚回来,想多陪陪我爸妈…而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龚俊一眼,“你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彻底把你那醋厂关门大吉…”
龚俊一听,急了:“我不用冷静!我现在就很冷静!非常冷静!我保证……”
“你的保证有待观察…”张哲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样吧,小初你先带回去…你爸妈肯定舍不得孙子,你带他回去,也省得他们惦记…”
龚俊懵了:“……啊?我一个人带小初回去?那你呢?”
“我在这儿再住几天,清静清静…”张哲瀚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你放心,我过几天就回去…”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龚俊千里追妻,结果老婆没追回去,还要把儿子这个“小电灯泡”带走?那他回去对着空荡荡的公寓,还有什么意思?
“不行!”龚俊下意识反对,“小初不能离开你,他晚上会闹……”
“他跟你也很亲,而且有爷爷奶奶在,没事的…”张哲瀚显然铁了心,“就这么定了…你带他回去,让我安心在这儿待几天…”
看着张哲瀚坚定的眼神,龚俊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要是再纠缠,恐怕只会让瀚瀚更反感。
巨大的失落和郁闷涌上心头,但他不敢再表现出来,只能蔫头耷脑地应下:“……好吧,那我……我先带小初回去…”
于是,在岳父岳母家吃了一顿气氛微妙的晚饭后,龚俊抱着懵懂不知离别、还在兴奋地跟外公外婆挥手拜拜的小初,一步三回头地、郁闷至极地踏上了返回上海的航班。
而张哲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龚俊抱着孩子、耷拉着肩膀坐上出租车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确实有点想自己爸妈了,这次回来,也是真心想陪陪二老,也想全身心只做爸妈的儿子,什么都不用考虑,但顺便治治自家那个酷坛子成精的老公,也是目的之一。
把“小麻烦”丢给龚俊,让他体验一下独自(虽然有父母帮忙)带娃的“乐趣”,也让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琢磨樊宇那点破事,可谓一举两得。
回到上海的公寓,龚俊果然陷入了水深火热。
小初虽然跟爸爸也很亲,但习惯了妈妈的气息和陪伴,第一个晚上就哭闹不止,非要找妈妈,龚俊抱着他在客厅踱步到半夜,唱遍了所有会唱的儿歌,才把小祖宗哄睡。
白天,小家伙更是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和“永动机”,精力旺盛得惊人,龚俊一边要补落下的课程和报告,一边要应付儿子的各种需求,还要忍受老妈时不时“你看,离了瀚瀚不行吧”的眼神,简直焦头烂额。
他这才深切体会到,张哲瀚平时一个人带娃是多么辛苦,而自己还因为那些无谓的醋意去折腾他,把他欺负得腰酸背痛,真是……罪该万死!
他现在别说吃樊宇的醋了,连想起这个名字都觉得是在浪费他宝贵的休息时间。
每次手机响起,他都心惊胆战,生怕是儿子又出了什么状况,或者课程小组又有急事,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樊宇又发了什么骚包朋友圈。
偶尔刷到樊宇给张哲瀚的微博点赞,龚俊也只是内心毫无波澜地划过去,甚至有点想笑: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尽快搞定学业和儿子,好去北京把老婆接回来。
而北京的张哲瀚,过了几天真正的“清静”日子。
陪父母聊天散步,看看书,弹弹吉他,偶尔和好友小聚(当然,屏蔽了樊宇),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放松。
和龚俊视频时,看到屏幕那头男人眼下明显的青黑和强打精神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知道带娃不容易了吧?”张哲瀚挑眉。
“知道了知道了,老婆你太辛苦了!”龚俊忙不迭点头,眼神真诚无比,“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和儿子都想死你了!”
“看心情吧…”张哲瀚故意拿乔,眼里却带着笑意。
挂断视频,龚俊看着怀里终于睡着的儿子,叹了口气。
唉,这自作自受的“清净”,真是让他度日如年。
他现在只盼着张哲瀚能早点“心情好”,赶紧回家,至于樊宇……只要瀚瀚高兴,他爱咋咋地吧!这对“欢喜冤家”的较量,在龚俊单方面宣布“休战”后,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而经过这番“小别”,龚俊也终于明白,最重要的,始终是怀里的人和这个家的安宁。
挂了与龚俊那带着浓浓黑眼圈和怨念的视频通话,张哲瀚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猫儿,重新陷进柔软的被窝里。
北京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暖融融地洒在脸上,没有定闹钟,没有小初准时的“妈妈起床”轰炸,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偶尔几声鸟鸣。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快中午十二点。
“瀚瀚…醒了吗?妈给你炖了冰糖燕窝,一直温着呢!”张妈妈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张哲瀚含糊地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餐桌上不仅摆着晶莹剔透的燕窝,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和刚出锅的、他从小最爱吃的虾仁蒸饺。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张妈妈坐在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看看,在上海肯定没吃好,都瘦了…俊俊也是,那么大个人了,还得你操心…”
张哲瀚嘴里塞着饺子,含糊地替龚俊辩解:“没有,妈,他挺好的,就是最近忙……”
“忙也不能不顾家啊!”张爸爸拿着报纸从书房出来,接话道,他摘下老花镜,看向儿子,“下午没事吧?跟爸爸去打高尔夫?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总比闷在家里强…”
于是,下午张哲瀚就被老爸带到了环境清幽的私人高尔夫球场。
他享受着这种无忧无虑、被父亲当作小孩一样带着玩的氛围。
张爸爸耐心地指导他动作,看他心不在焉地挥杆,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开心就好!走,爸带你去喝下午茶,这里新来了个点心师傅,做的拿破仑一绝…你肯定爱吃…”
接下来的几天,张哲瀚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睡到自然醒,老妈变着花样投喂,今天当归乌鸡汤,明天山药排骨粥,后天又是滋补的药膳老鸭煲,仿佛要把他前些年在医院亏空的和在上海“操劳”掉的血槽一次性补满。
老爸则负责带他“见世面”,不是去看新开的画展,就是去听老朋友组的私人音乐会,偶尔还去马场溜达一圈。
张哲瀚彻底放下了“龚俊的爱人”、“小初的妈妈”这些身份,重新做回了张家那个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被无条件宠爱的宝贝儿子。
他甚至翻出了中学时的吉他,在阳光充足的午后,随意拨弄着琴弦,哼唱着不成调的旋律,灵感来了就记上几笔,没有压力,纯粹享受音乐带来的快乐。
脸上的气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眼神清亮,连偶尔视频时,龚俊都酸溜溜又欣慰地说:“老婆,你在爸妈家好像…更水灵了?”
对比之下,上海的龚俊则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小初不愧是张哲瀚亲生的,黏人功力青出于蓝,白天还好,有爷爷奶奶陪着玩,分散注意力,一到晚上,尤其是睡觉时间,小家伙就开始全方位、无死角地寻找妈妈。
“要妈妈讲的故事……”小初抱着张哲瀚常读的那本绘本,眼泪汪汪地看着龚俊。
龚俊只好捏着鼻子,学着张哲瀚的语气,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讲故事,结果小初嫌弃地捂住耳朵:“爸爸讲得不好听!呜呜…要妈妈…”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把哭累的小祖宗哄睡着,龚俊自己往往也累得筋疲力尽,瘫在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然而,书房的电脑里,还有堆积如山的课程资料和待写的报告在等着他。
更让他头疼的是,小初大概是因为思念妈妈,情绪敏感,在上海幼儿园和小朋友的摩擦也变多了。
今天抢了别人的玩具,明天又被推了一下哭鼻子,龚俊不仅要处理儿子的情绪,还要应付老师和其他家长,一个头两个大。
他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张哲瀚平日独自带娃、还要兼顾自己工作和情绪,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那点因为樊宇而起的飞醋,在现实带娃的疲惫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他现在给张哲瀚发信息,内容已经从最初的“老婆我想你快点回来”,变成了:
「老婆…小初今天又问了八百遍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附一张小初眼巴巴望窗外的照片)
「老婆,你那个安抚玩偶兔子放哪里了?小初找不到,不肯睡。」
「老婆…我今天被幼儿园老师“约谈”了,因为小初把同桌小姑娘的辫子揪了……[跪了]」
字里行间,充满了生活真实的烟火气(和怨气)。
张哲瀚在北京收到这些信息,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偶尔会发一段自己录的睡前故事语音过去,或者跟小初视频一会儿,安抚一下儿子和(主要是)老公濒临崩溃的神经。
但让他现在就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毫无心理负担的“全职宝贝”生活,他还没过够呢!
一周后,龚俊终于扛不住了。
在又一次深夜哄睡小初,自己却因为咖啡喝太多而失眠后,他抱着枕头,看着微信里张哲瀚发来的、在自家阳光房悠闲喝茶看书的照片,悲愤地打下了视频请求。
电话接通,屏幕里的张哲瀚面色红润,眼神慵懒,穿着舒适的纯棉家居服,背景是张家温馨的客厅,与他这边的鸡飞狗跳形成鲜明对比。
“老婆……”龚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委屈,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了,樊宇就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保证看他比亲弟弟还亲!你回来吧,我和儿子不能没有你啊……”
看着龚俊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张哲瀚心里那点因为被“作”了太久而产生的小怨气,总算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忍着笑意,故意慢悠悠地说:“哦?真的知道错了?”
“千真万确!”龚俊指天发誓,“我深刻反省了!家庭和谐是第一要务!一切以张老师的身心舒适度为最高准则!”
“那…”张哲瀚拖长了调子,看着屏幕那头男人急切的眼神,终于松了口,“看在你和儿子这么想我的份上…我把小初接回来吧!让你休息几天…”
龚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什…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变了调,“你把小初…接走?”
那他岂不是连儿子这点慰藉都没了?要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公寓和堆积如山的学业?
“对啊,”张哲瀚点点头,一脸“我多体贴你”的表情,“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一个人带他太辛苦,让我爸妈帮着带几天,你正好专心把落下的功课补一补,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期末…”
这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挑剔。
龚俊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反驳都显得自己像个不懂事、不顾大局的混蛋。
他难道能说“不,我宁愿累死也要儿子在身边当个念想”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张哲瀚安排好一切,听着他用温柔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订票回上海接小初,你把他东西收拾一下…”
挂了视频,龚俊抱着熟睡的儿子,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重量和小家伙平稳的呼吸,心里空落落的,比之前张哲瀚刚走时还要难受。
这下好了,老婆没回来,连儿子也要被“抢”走了。
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小初柔软的发顶,闷闷地哼唧:“小坏蛋,你妈比我会拿捏人……”
第二天下午,张哲瀚果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上海公寓的门口。
他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与龚俊那副被生活磋磨过的憔悴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小初看到妈妈,兴奋得像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抱着张哲瀚的腿不撒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仿佛分离了一个世纪。
张哲瀚弯腰轻松地把儿子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又亲,然后才抬眼看向杵在门口、眼神幽怨的龚俊。
“东西收拾好了吗?”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来接孩子去度个周末。
龚俊闷闷地“嗯”了一声,侧身让他们进来,目光黏在张哲瀚身上,带着浓浓的眷恋和控诉。
张哲瀚只当没看见,抱着小初在客厅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给儿子收拾的行李,确认无误后,便干脆利落地准备走人。
“那…我们走啦?”张哲瀚抱着小初,站在玄关,对着龚俊挥挥儿子的小手,“跟爸爸说再见…”
小初乖巧地摆手:“爸爸再见!宝宝跟妈妈去外婆家玩!”
龚俊看着这“无情无义”的母子俩,心里酸水直冒,却又无可奈何。
他走上前,先是用力抱了抱儿子,然后看向张哲瀚,眼神湿漉漉的,压低声音:“老婆…你就真这么狠心?”
张哲瀚看着他这副可怜样,心里软了一下,但想到之前被酷意和“惩罚”支配的恐惧,又硬起心肠,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算是安抚。
“乖,好好休息,抓紧时间学习,我和儿子等你考完试回来…”他刻意在“等你”后面加了个停顿,留下一点暧昧的余地。
说完,不再看龚俊那瞬间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抱着小初,拉着行李箱,潇洒地转身离开。
门“咔哒”一声关上。
公寓里再次只剩下龚俊一个人,比上次更加安静,更加空荡。(因为龚爸龚妈嫌弃儿子哄不回老婆又把宝贝孙子接走了,一气之下收拾东西也回了北京,一点不管亲儿子的死活。)
他颓然地靠在门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家,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孤家寡人。
接下来的日子,龚俊过上了真正的“单身汉”生活。
没有软玉温香在怀,没有儿子奶声奶气的吵闹,只有冰冷的电脑屏幕、厚重的书籍、和外卖盒。
他试图用学习和工作麻痹自己,但效率奇低,总是看着看着资料就走神,想起张哲瀚带着笑意的眼睛,想起小初趴在他怀里睡觉的乖巧模样。
他给张哲瀚发信息,那边的回复总是隔很久,而且言简意赅:
「带小初在公园玩呢。」
「陪我妈逛街。」
「刚哄睡,累了,先睡了。」
连视频请求也经常被以“不方便”、“小初在闹”为由拒绝。
龚俊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种被“流放”的状态,比任何直接的争吵和惩罚都更折磨人,他宁愿张哲瀚跟他大吵一架,或者再“清算”他几次,也好过这样不冷不热、看似体贴实则疏远的隔离。
他开始深刻地、反复地反省自己。
是不是之前真的太作、太不懂事了?
是不是把瀚瀚逼得太紧了?
是不是忽略了他在家庭生活中的付出和感受?
答案是肯定的。
巨大的悔意和思念如同潮水,夜以继日地冲刷着他。
他不再纠结樊宇那点破事,甚至觉得当初为此跟瀚瀚置气的自己像个傻子,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准备期末考试,然后回去找瀚瀚,让这个家恢复原样,他保证以后一定做个成熟、体贴、不乱吃飞醋的好老公、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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