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是在一阵熟悉的头痛和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中醒来的。
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他挣扎着坐起身,昨晚的记忆如同断片的影像,带着宿醉的钝痛,一帧帧砸回脑海。
温馨的晚餐、摇曳的烛光、肖战温柔的笑脸……然后是他鼓足勇气的质问,肖战那句“会一直陪着你”的承诺……再然后……
是他失控的告白。
那个落在下颌上的、带着胡茬刺痒感的失败亲吻。
以及肖战震惊、愤怒、甚至带着一丝……厌恶的眼神和呵斥。
最后是坠入黑暗前,那个温暖却令人心碎的怀抱。
王一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窗外透进的阳光还要刺眼。
宿醉的头痛此刻显得微不足道,一种灭顶的恐慌和羞耻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把内心深处最肮脏、最不堪的秘密,血淋淋地剖开,摆在了他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面前。
小叔叔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踉跄着冲进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泼脸,冰冷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灼烧感。
镜子里的少年,眼眶深陷,嘴唇失色,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他仔细回想,确认肖战最后是把他抱回了房间,还盖好了被子。这点残存的温柔,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却烫得他心脏蜷缩成一团。这是最后的照顾,还是暴风雨前虚伪的平静?
他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几乎是挪下了楼。餐厅里,早餐已经摆好。肖战坐在他常坐的主位,穿着熨帖的衬衫,正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一如既往的沉稳俊朗,仿佛昨夜那个失态、震怒的人只是王一博的一场噩梦。
听到脚步声,肖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像掠过房间里任何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醒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头还疼吗?张妈煮了醒酒汤,在厨房温着。”
这种过分的、刻意的正常,像一盆冰水,从王一博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宁愿肖战骂他,打他,甚至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也好过这种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的、彻底的漠视。
这意味着,他掏心掏肺、赌上一切的表白,在肖战眼里,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酒后的胡言乱语,连被郑重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还……还好。”王一博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他不敢看肖战的眼睛,低头机械地喝着碗里的粥,味同嚼蜡。
餐桌上只剩下勺子碰触碗壁的细微声响,和肖战偶尔划动屏幕的声音。以往,肖战总会在这个时候温和地问他今天的安排,或者聊几句闲话,今天却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像是有实质的墙,将两人隔开,空气凝重得能压弯人的脊梁。
终于,肖战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放下平板,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从容。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谈论公事般的口吻说道:“对了,李叔老家有点急事,请假回老家几天。这几天你自己坐地铁上学吧,路上注意安全。”
王一博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李叔是专职司机,接送他上下学好几年了。肖战的公司和他学校完全在两个方向,以前即使李叔偶尔请假,只要肖战不赶早会,都会亲自开车送他。
今天……
是巧合吗?
他猛地抬头,看向肖战。肖战已经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流畅地穿上,他的视线掠过王一博,却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确认他听到了这个安排。
“我上午有个并购会议,很重要,先走了。你慢慢吃。”肖战整理着袖口,语气依旧平常,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拉开了千山万水的距离感。
说完,他甚至没等王一博有任何反应,便转身,步伐稳健地朝门口走去。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关门落锁声。
偌大的餐厅,瞬间只剩下王一博一个人,对着满桌精致的早餐,僵化成一座冰冷的雕塑。
刚才肖战看他那一眼,虽然平静,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困扰。
昨晚的事,不是没发生。
是小叔叔选择了一种最彻底、也最伤人的方式——冷处理。他将它定义为一场意外,一个错误,然后用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试图让时间和距离来抹平一切。
他连一句明确的拒绝或训斥都不屑于给,直接将他所有的勇气和真心,都打入了“不值一提”的冷宫。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王一博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窒息。比直接的伤害更残忍的,是这种不着痕迹的推开,是这种将他视为需要保持距离的“麻烦”的冷漠。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迅速模糊了视线。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哭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留下几个带着血丝的弯月形痕迹。
原来,不被接受的爱意,是如此廉价和难堪。
原来,他小心翼翼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旦说出口,换来的不是天堂,而是更深、更冷、更令人绝望的地狱。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碗里的粥几乎没动。他一步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挪回楼上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单薄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在空旷的房间里低低回荡。
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肖战抱他上来时留下的、极淡的须后水的气息,此刻却像无数根细针,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
他后悔了。
彻心彻肺地后悔了。
他就不该抱有那该死的幻想,不该打破那层看似和谐的窗户纸。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永远守着那个秘密,像个窃贼一样贪婪地汲取那份带着错觉的温暖,至少……至少还能维持着表面的亲近,还能每天看到他,听到他叫自己“一博”,感受到那份独一无二的纵容。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连那份他赖以生存的、虚假的温暖,也即将彻底失去。
少年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温暖不了他冷到骨子里的身躯和那颗骤然跌入深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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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