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像烧熔的黄金，泼洒在《偶像制造厂》的舞台上，灼热得几乎要烫伤皮肤。

江屿站在光柱中央，怀里抱着一把略显陈旧的木吉他，指尖轻轻拨动了琴弦。一道清亮又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流淌出来，与他阳光俊朗的外形有些反差，歌声里装着旷野的风和未经雕琢的故事。

“我在钢筋森林里做梦，梦见山海呼啸而过…”

他闭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旋律里，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嘴角自然上扬的弧度，带着一种感染人心的魔力。导师席上，以严格著称的音乐制作人李牧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声音很有辨识度，原创的旋律和歌词也充满了生命力，不错。”李牧的点评让江屿心中一喜。

然而，当短暂的演唱环节结束，切换到舞蹈考核时，背景音乐瞬间变为节奏强劲的电子舞曲。江屿深吸一口气，将吉他交给工作人员，站到了舞台中央。

灯光变幻，他的动作开始有些跟不上节拍。手脚像是昨夜才刚装上，协调性在复杂的舞步面前土崩瓦解。汗水迅速浸湿了额发，他能感觉到肌肉在抗议，在僵硬。一个需要快速旋转接滑跪的动作，他脚下绊蒜，重心彻底丢失，“砰”地一声，单膝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台下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

疼痛和羞耻感瞬间席卷而来，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但几乎是本能，江屿猛地抬起头，扯出一个带着点痞气和无奈的笑容，就着跪地的姿势，手臂一挥，做了一个略显狼狈却足够戏剧性的结束动作。

“噗嗤——”台下有观众笑了出来，随即响起一阵鼓励性的掌声。

江屿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他对着台下和导师席鞠躬，努力维持着笑容，但指尖却在微微发抖。主持人上前圆场，语气带着安慰：“看来我们的江屿选手有点紧张，没关系，第一次站在这么大的舞台……”

“下一位选手，陆衍。”

这个名字被念出时，现场的声浪陡然拔高，仿佛之前的插曲从未发生。

一个身影从阴影处走入灯光下。

他穿着剪裁极佳的黑色表演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是无可挑剔的精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他像一座精心雕琢的冰雕，行走间自带一种疏离的气场。

音乐响起，是节奏更快、编排更复杂的舞曲。

陆衍动了。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用尺子量过，精准地卡在节拍上，没有丝毫误差。手臂伸展的角度，腿部踢踏的力量，甚至眼神转换的时机，都完美得如同机器。一个高难度的后空翻，落地时悄无声息，稳得像脚下生了根。他的表演无懈可击，力量与控制力融合到极致，却也因此带上了一种冰冷的、缺乏温度的机械美感。

表演结束，他甚至没有喘息，只是微微鞠躬，额角连一滴汗珠都看不见。

全场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

“完美！太完美了！”舞蹈导师忍不住惊叹，“陆衍，你的身体控制力是我见过所有练习生里最强的！”

毫无悬念，陆衍拿到了首A评级。他接过代表A等级的徽章，别在胸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礼貌地再次鞠躬：“谢谢导师。”

后台采访区，乱哄哄地挤满了刚刚结束表演的练习生和各家媒体。江屿正对着一个镜头，努力消化着拿到B评级的结果，脸上还挂着那副“我没事我很好”的笑容。

“江屿，第一次评级拿到B，会觉得遗憾吗？”

“遗憾肯定有啊，”江屿挠了挠头，笑容爽朗，“但也说明我进步空间巨大嘛！舞蹈确实是我的短板，我认，接下来往死里练就行了！”

正说着，眼角余光瞥见陆衍在一群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正从旁边走过。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周围嘈杂的环境都安静了几分。

江屿天性热情，想着未来几个月大家都要在一起比赛，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混个脸熟。他趁着采访间隙，主动侧过身，扬起一个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提高了点音量招呼道：“嘿，陆衍是吧？刚才的表演太帅了！牛逼！”

陆衍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

他的目光极淡地扫过江屿，那眼神里没有轻蔑，也没有厌恶，更像是…在看空气。仿佛江屿的热情、他刚刚的失误、他此刻的笑容，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径直走过，像一艘破开冰层的航船，无视了所有无关的浮冰。

然后，江屿清晰地听到，陆衍用他那把清冷的嗓音，对身边跟着的助理低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基本功不扎实，情绪再饱满也是徒劳。”

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江屿努力维持的镇定和乐观。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伸到一半准备挥手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然后慢慢地、无力地垂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好几道探究的、同情的、甚至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采访他的记者也愣了一下，赶紧打圆场。

但江屿什么都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句“基本功不扎实”在反复回荡。挫败感、尴尬，还有一种被彻底无视、被否定的恼怒，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看着陆衍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背影，挺拔，冷漠，完美得令人讨厌。

江屿暗暗握紧了拳头。

行，陆衍是吧？冰山ACE是吧？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此时，网络上，一个由站姐发布的，剪辑了陆衍完美表演、江屿失误后痞笑、以及两人在后台那“世纪性无视”的短视频，正在悄然发酵。评论区里，一个崭新的词条被粉丝们兴奋地顶了起来——

#冰山ACE与野火少年，死对头剧本已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