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痕与吻痕

浴室里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激烈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热气、昂贵的雪松沐浴露香气，以及一丝难以彻底掩盖的、属于情欲和泪水的咸涩。

萧烬渊将沈疏白抱进已经放好热水的浴缸时，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温热的水流包裹住沈疏白酸软疲惫的身体，让他几不可察地颤栗了一下，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极轻的、被水声掩盖的呜咽。他太累了，累到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只能像一尊被雨打湿的玉雕，任由对方摆布。他闭上眼，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在水汽中显得格外脆弱。

萧烬渊跪在浴缸边缘的防滑垫上，身上只松垮地系着一条浴巾，冷白色的皮肤上清晰地印着几道抓痕和齿印，是沈疏白在极致的情动或失控的抗拒中留下的勋章。他先前的偏执、疯狂与强势，仿佛被这满室温柔的水汽融化，只剩下一种笨拙的、试图弥补的专注。他挤了过多的沐浴露在掌心，揉搓出丰富而细腻的白色泡沫，然后，用微微颤抖的指尖，开始为沈疏白清洗。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手指先是抚上沈疏白的肩颈，那里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和一处明显的齿印，在氤氲的水汽和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萧烬渊的指尖在那片印记上停留了许久，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薄茧，以一种近乎忏悔的力度，极其缓慢地打着圈揉按，仿佛想将那象征着占有和伤害的痕迹揉散，又或是想将它们更深地镌刻进自己的灵魂里。他的呼吸沉重地拂过沈疏白湿透的鬓角。

沈疏白始终闭着眼，没有抗拒，也没有丝毫回应，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美丽躯壳。只有当萧烬渊的手沿着他微微颤抖的脊柱缓缓向下，碰到某些特别酸痛或是留有隐秘红肿的地方时，他那过分敏感的身体才会下意识地绷紧，喉间难以自抑地溢出一点破碎的吸气声。

这细微的反应像针一样刺中了萧烬渊。他的动作骤然停顿，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浓得化不开的悔意与不安：“……弄疼你了？”

沈疏白没有睁眼，只是将脸微微偏向另一边，露出那段布满了暧昧红痕的脆弱颈线。沉默是最高级的控诉，也是最锐利的刀。

萧烬渊的眸色瞬间暗沉下去，眼底翻涌着痛楚和自我厌恶的浪潮。他不再追问，只是将动作放得更加轻缓，仿佛对待一场随时会惊醒的梦。丰盈的泡沫滑过沈疏白清瘦却线条优美的背脊、紧窄柔韧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每一寸肌肤都被细致地、近乎顶礼膜拜地清洗着。当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来到那些最私密、承受了最多爱欲与风暴侵袭的地方时，他的动作变得格外迟疑和流连，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浊白的证据和微微的红肿。他的指尖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徘徊，带着清理的意图，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眷恋、确认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温热的水流持续从花洒中涌出，冲刷着身体，也试图冲刷掉空气中那混合着情欲、汗水、泪水以及一丝淡淡腥甜的气味。萧烬渊拿起花洒，仔细调好水温，确保不会烫到或冷到沈疏白，然后示意他微微仰头。他小心地避开沈疏白的眼睛——那双此刻可能盛满了疲惫、屈辱或他不敢深究的情绪的眼睛——仔细地为他冲洗头发和身体上的泡沫。水流滑过丝绸般的肌肤，带走洁白的泡沫，暂时驱散了那份黏腻与不适。沈疏白似乎在这种机械的、被照顾的流程中放松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肌肉，但身体深处依旧残留着事后的极度敏感与深入骨髓的疲惫，细微地战栗着。

冲洗干净后，萧烬渊没有立刻让他离开水面，而是用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宽大柔软的埃及棉浴巾，将他整个人从温水中包裹着捞出来，严严实实地裹住。浴巾迅速吸饱了水分，也似乎吸收走了沈疏白身上一部分的热量和力气。萧烬渊就这样隔着厚厚吸水的浴巾，将沈疏白紧紧地、几乎要揉进自己胸膛般搂在怀里，下巴重重地抵在他湿漉漉的发顶。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柔软的屏障，谁都没有说话。浴室里只剩下水滴从花洒滴落在地砖上的清脆嗒嗒声，以及彼此交织的、尚未从刚才激烈情事中完全平复的、带着喘息的呼吸声。萧烬渊的手臂收得极紧，勒得沈疏白骨骼都有些发疼，但那疼痛之中，又诡异地夹杂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掌控下的安稳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萧烬渊胸腔里那剧烈得如同擂鼓的心跳，和他自己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频率是那样接近，一样的混乱，一样的无助。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萧烬渊才稍稍松开手臂，开始用浴巾仔细地、一寸一寸地为他擦拭身体，动作小心得仿佛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的传世名瓷。当他擦到沈疏白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时，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某些尤为红肿敏感的地方，沈疏白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萧烬渊的动作立刻僵住。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疏白。沈疏白也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眸子，此刻被水汽蒸得雾蒙蒙的，里面盛满了疲惫、难以言说的屈辱，还有更深处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唤醒的情动余韵。他没有看萧烬渊，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朦胧的、布满水珠的瓷砖墙壁上。

“对不起……”萧烬渊的声音低哑破碎，包含了太多沉重得无法言说的情绪。他迅速而极其轻柔地完成最后的擦拭，然后拿过旁边熨烫平整的干净睡衣——是沈疏白最习惯穿的顶级丝质款式，触感冰凉柔滑。

穿衣的过程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进行。沈疏白像一个失去了自主能力的精致人偶，被动地配合着抬手、转身。当柔软丝滑的睡衣布料覆盖住布满爱欲痕迹的身体时，他似乎几不可闻地、极其轻微地松了一口气，仿佛这层布料能为他提供最后一点可怜的遮蔽和尊严。

萧烬渊也随意披上一件深色丝质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敞开的领口露出胸膛上几道明显的抓痕。他弯下腰，手臂穿过沈疏白的膝弯和后背，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沈疏白惊喘一声，手下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脖子以保持平衡，随即又像被他的体温烫到一样，想要松开。

“别动。”萧烬渊低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抱着他稳步走出依旧氤氲着水汽的浴室，回到主卧室。

卧室里显然已经被迅速整理过，之前一片狼藉的床单被换成了一套干净的、质感柔软的深色床品，空气中弥漫着助眠的薰衣草香薰味道，试图强势地覆盖掉之前那场激烈情事所留下的所有旖旎又混乱的证据。萧烬渊将沈疏白轻轻地、如同放置珍宝一般放在大床中央，拉过羽绒被，细致地替他盖到下巴。

他自己却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就站在床边，在床头灯昏黄柔和的光线下，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沈疏白。那目光如有实质，滚烫地描摹过沈疏白轻阖的眼睑、微蹙的眉心、挺直的鼻梁、缺乏血色的唇瓣，以及睡衣领口未能完全遮掩的、若隐若现的绯色痕迹。

沈疏白侧过身，用后背对着他，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和被褥里，拉高了被子边缘，呈现出一个全然拒绝交流和触碰的防御姿态。

萧烬渊在原地站立了许久，久到沈疏白以为他会愤怒地离开，或者再次被刺激到，引发新一轮的风暴。但他最终只是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叹了口气，带着一身未散尽的水汽和疲惫，掀开被子另一角，躺了上去。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不由分说地靠过来紧紧抱住，而是刻意保持了一点微妙的距离。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沈疏白全身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萧烬渊身体辐射过来的、不容忽视的热意，以及那存在感极强的、始终烙在他背上的深沉目光。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渐渐在刻意的压制下趋于平稳，但某种更深层次、更汹涌的东西，却在无声地涌动、撕扯、试探着交融。身体可以被热水洗涤，痕迹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但这一夜，在这间氤氲着水汽与复杂气味的浴室里，在温柔与强迫交织的清理与无声的对峙中，某些东西被刻得更深、更痛、也更难以分割了。这不是简单的原谅或关系的终结，而更像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风暴过后，满目疮痍的战场上，两个伤痕累累的幸存者，在弥漫的硝烟与血腥中，开始沉默地清理废墟时，那种混杂着剧痛、极致疲惫、以及一丝诡异而扭曲的、源于绝对占有和被迫依赖的共生联结的开始。长夜漫漫，而真正的黎明，似乎还遥远未至。

终于想起来更新了，不看手机我都要忘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