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斯帝国长达40余年的战争终于熄火,整个国家进入了低迷的和平阶段。
虽说入侵者已歼灭,但多年征战让整个国家民不聊生,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依旧动荡不安。
乱世出贼子,土匪强盗遍地,谁都是为了多一口饭吃。
“一博!孩子呦!你人在哪儿啊?”
老嬷嬷的声音急切的响彻后院。
“池子,我喂鱼呢。”
王一博大声回应,看见李阿妈拿着她成日不离手的手帕晃着跑来。
“您慢些,别摔着。”
“慢不得,城会的刚才来府上了,说咱们军长要回来了,你快别喂鱼了,去洗洗,换身衣服,接人呐。”
“……”
鱼食盆从王一博手里掉进池子,身后的鲤鱼一个个扑腾着快要跃出水面。
“军……是,就是?”
“不然是谁?快去吧,城会的都在府邸门前列队了,怕是今日就到?”
李阿妈招呼着王一博快回屋收拾,就忙着去管别的事了。
王一博做梦似的回到了房间,他在这府上住了有六七年,他都快忘了,这是肖军长的府邸,可他显然已经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
现在府邸的主人回府了,他救命恩人回来了,他该高兴,以后这家里总算有了主事的人。
话虽如此,可王一博脸色苍白,没有一丁点高兴的样子。
肖战在门口看见真的大阵仗抬腿踹了身边的副官一脚。
“说了不要走路风声,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办事不力,军长。”
“退伍了,让你改口。”
肖战又打了一巴掌,挥了挥手,让副官去处理门前乌泱泱的人。
处理还需要时间,肖战趁人不备,悄悄从小巷溜到了后门,这里几乎没人。
只有家里的园丁和买菜送水的仆人以及杂役会走。
“诶?你是谁,谁的院子都敢……小少爷?诶呦!小少爷!你怎么从这儿进来的?这是什么规矩,快快,去屋里!”
“李妈。”
肖战知道自己这些年容貌大抵变化是太大了,养自己几十年的老人都认不出。
“诶!诶诶,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李妈说着就开始落泪,身上干活脏,手也脏,不敢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是招呼着肖战往里面走。
“李妈,你去忙你的吧,我去屋里躺会,中午吃饭再叫我。”
肖战到门口点头道。
“好,好,快去歇歇。”
肖战在门口站了有十几秒,才推门进去,一进去就和一个正在整理衣服慌慌张张出门的男人碰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肖战瞬间没了刚才和李妈在一起的和善,眉毛一竖怒斥道。
“你是谁?这是谁的房间你知道吗?好大的胆子!”
“肖……军,呃,我。”
王一博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只能慌忙低头。
“我换衣服慢了,您休息,我这就出去了。”
“站住!我问你是谁?”
肖战一眼看得出来这屋子不是没人住的,显然他不在这些年,这里一直都有人住,那些绿植以及生活用品就能说明。
“我是,一博,您当年留我下来,救我一命说给我饭吃。”
王一博紧紧掐着手指,为什么多年不见,他的救命恩人和当初判若两人,如此凶悍骇人,几乎要让他喘不上气。
“一博?”
肖战眉毛皱的更狠,显然不记得有这么号人,他抓住想落荒而逃的可疑人,把人一把推倒墙角。
指了指这青年让人别轻举妄动,看人踉跄两步靠在墙上不动,他出门找人去问。
难不成,他不在家这几年,一直有人鸠占鹊巢堂而皇之住在他的屋?
肖战坐在卧室外厅的椅子上,角落还站着那个一直没抬头的青年。
听李妈讲述,他也想起来了。
六七年前,他老宅这一整片城区被敌军包剿,他带兵来歼灭。
大获全胜后,在这里小歇了三五天,动荡社会,军人地位比高官要厉害。
当时城会的主理人想着法子给他送宝贝,这个青年就是其中之一。
战争年代,送女人有怀孕的风险,于是一个容貌清秀,又不会生育的漂亮男人当时大半夜送到了他房门口。
肖战和往常一样拒绝了城会的送礼,但当时,这青年不过十五六,胆战心惊,还告诉他,如果他被“退货”带回去,恐怕会活不过几天了。
肖战想着,他马上就要走,救了一城的人,何苦还要害一个孩子?不就多一双筷子,一碗饭的功夫?他府邸还养得起。
就把人留下了,不过留下第二天,他就带兵再前往前线了,没有安排这个青年的事,因此他对这个几乎说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没什么印象。
“是你啊。”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肖战再次看向墙角。
“这几年一直住在这儿?李妈没给你安排房间?”
“少爷啊,这不是你的内人吗?我跟一博日日盼你回来,他也一直老实本分的把你屋这些东西打理的挺好,我都没操心过。”
李妈出声道。
内人?
肖战闻言看向李妈。
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
当时他留人是想救这孩子一命,可不是说真就笑纳了城会的“礼物”了。
哈……意思是说,他不在的这些年,全府上下都把这个男人当成军长夫人对待的?
六年前是战事最严峻的时刻,有条件的人都从这儿跑走了,这一整座城区都被敌军包围,几乎遍地都是尸体。
而王一博从出生就在战争时代,但他离战场却一直很远,只是觉得世道不太好活。
最亲的家人从他记事前就被抓走当兵了,后来他的亲人,朋友,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最后的叔伯也死在了炮火中。
他当时守着所有亲人留下的食物一直躲在一个地窖中躲过了敌军的搜查。
直到朦胧中听见外面传来欢呼声说谁来了,说谁把敌军赶走了,食物消耗殆尽,他昏死了过去。
后面再醒,他就已经稀里糊涂的被告知他遇见了天大的喜事,再接着就被送到了这座府邸。
以前四处漂泊的时候他也有所听闻,无论世道有多艰难,那些官兵有多跋扈奸杀掠夺,都不会敢碰这座府邸的人半点儿。
只因这座府邸当今的主人是打无败仗的军长的家,而面对这么一个传奇的军人,王一博到底是害怕的。
在他眼里的军人只有恐怖着一个词汇能形容,却不曾想,那位传奇的军官竟然救下了他,还给他一口饭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憧憬的救命恩人回来,可脾性已然颠覆了他所有的幻想。
“少爷的衣柜我没碰过,我的衣服都搭在杆子上,睡觉我都铺了李阿妈给我的垫子,把垫子抽了少爷还能睡,床铺是干净的,我用餐都在院子石阶上,没有用少爷的桌子。”
王一博闷声道。
“……”
肖战瞥了一眼窗边的竹竿,上面确实搭了四五件泛白的衣物,他看了眼床榻,里面平展如新,外侧叠着一个毯子。
这小子还算老实,没骗他。
“李妈,你先下去吧。”
“诶,我去看着厨房,饭马上就好。”
李妈这就出门去了。
“孩子你上前来。”
肖战招了招手,看人低着头上前两步。
“你拿着这个,当年我走的匆忙,只是不想害你这么年轻的孩子一条命,没想到把你困在这儿这么多年,拿着,出去吧,找个活干,好好过日子,战争结束了,以后会好的。”
王一博看着面前三枚金币,抬头看了一眼他救命恩人,牙齿碰撞最后摇了摇头。
“您救我一命,让我在这世道能活下来,我谢谢您,您如果嫌我在这儿,我走就是了,怎么敢再拿您的钱。”
肖战也不强迫,只把金币搁在了桌子上,他直接出门去了,给这青年收拾东西的时间。
时间差不多,他再回屋,这里已经恢复了他顺眼的样子,那青年的东西消失的干干净净,桌子上的三枚金币也还好好躺着。
“少爷,午餐在錦厅做好了。”
“来了。”
肖战换了身衣服去吃饭,李妈端着最后一道汤过来。
过来后似乎疑惑的看了一圈,但是没说话,肖战只得开口。
“找什么呢李妈?”
“一博呢?”
“我让他出去了,耽误他这么多年,好在我回来了,也没让他耽误更久。”
肖战喝了一口葡萄酒,吃着丰盛的午饭。
“出去了?少爷给他撵出去了?”
李妈诧异了一下,这么多年,家里她能说上话的也只有一博。
那孩子倒也懂事,得了空就帮她干这个做那个,大家都知道他是少爷点头留下的人,纷纷不敢怠慢。
可这么多年下来,那孩子没把自己当主人,和他们吃喝同住,也有了不少的感情了。
“本就是一场误会。”
肖战没抬眼,没把这个当回事。
“这,这城里还乱着,他在家里住了这么些年,哪儿还能跟外面那些家伙争饭碗,少爷你这给他撵出去不是要了他的命?”
“他看着也不小了,这个年纪放我们当时,都得上前线杀敌了,怎么就混不上一口饭吃?”
肖战皱眉显然对这种溺爱的话语不屑一顾。
“这大战刚停,有的是抢地抢钱抢吃食的各种匪帮,诶呦,世道乱着呢。”
李妈担忧的啧啧摇头,还望着外面,似乎想知道王一博出去后的处境。
“你可让那孩子带点吃的?穿的?用的?”
“不清楚。”
肖战摇头,但想着他给的金币那青年都没拿,别的应该也没有。
“你就不用想他了,一个男人,年轻力壮,怎么还养活不了自己了?”
李妈见少爷如此语气,也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
回家休养了也有四天了,肖战还是没有适应从战场回归平静的生活。
每日都是从惨叫和鲜血炮火的噩梦中醒来,迷茫的坐在院子里的鱼池旁。
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肖战觉得这四天比四年还难熬,可他终究要适应的,还有后半生要过。
直到今天副官过来,说城会的人想借兵剿匪,最近有一伙帮派嚣张异常,火力强悍,一时间城会拿不下。
听见这个,肖战终于来了精神,他甚至没有让副官安排人,自己换了衣服打算亲自前往。
一想到那熟悉的场景,不禁让肖战死寂多日的血液再次沸腾了起来。
“一群废物!”
肖战搂着副官肩膀,看着这些抢杀平民乌泱泱的匪众被打的溃不成军,大笑两声。
“军长,这片宅子都被他们占了,最里边估计就是他们首领的住处,您就别去了,我带人过去扫清了。”
副官询问道。
“我还没尽兴。”
肖战压抑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错过最终的重头戏。
可在大获全胜搜查这些匪帮搜刮的食物和财产的时候,还搜出来不少人。
都是些可怜姑娘,上至妇人下至姑娘,肖战让人把这些女人都带走询问记录,送回各自家去。
直到最后一个孤零零的背影,让肖战皱眉盯了很久。
“您在看什么,军长。”
“那姑娘怎么没人送。”
肖战指着黑暗处一个背影。
“哦!还说呢,那是个男人,我也吓一跳,这年头,还有这么白净的男人,在女人堆里都白的出奇。”
副官回答。
“……”
肖战心里还没嘟囔一句,那人转身了,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裹,一个人就往更黑暗处走去。
“诶!你!去把刚才那个男人带回来!”
底下一个站岗的小兵听见军长跟他说话,兴奋的一敬礼赶紧跑去了。
“怎么了军长?”
“怕是个熟人。”
肖战擦了擦满手的灰,没多久听见他的兵说把人带回来了,他一抬头,正好看见他的兵嚷嚷着跪下,然后一脚踹在王一博的后腿腕上让人扑通砸跪在了地上。
“你个畜生!我让你把人带回来!就这么带的?给我把人扶好!”
小兵吓坏了,会错了意,赶紧又把地上的人搀起来。
但王一博被绑过来这些天,那些抢匪看他是个男的,说晦气抓错了人,也没给他吃的,多少天了,他几次三番都差点晕过去,直到这一脚,彻底踹没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他晕倒之前眼皮抬起,看见了他的救命恩人高高在上站在他面前,然后视线彻底消失。
坏了。
肖战忙拍了下副官,他这哪儿是来救人的?救完人要是又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不坏事了?
“还愣着!去找人看看呐!”
“诶!来人!医生呢?你瞎的?叫医生啊!”
副官也赶紧跑下来。
看着昏厥不醒的人,肖战心说也真难怪这些抢匪会抓错人。
如今这世道,女人都要奔波劳碌风吹日晒,更别提大部分都被抓走当兵的男人了,哪儿还有这么白净的男人。
“怎么?”
“是饿晕过去的,又被踹的太狠,这条腿怕是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地,吃食不宜太油腻,先清粥把人胃养起来,再慢慢调。”
医生正在开药,还嘱咐道。
“这孩子,你说说,在这儿住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偏偏遇见抢匪。”
李妈一边落泪一边怒骂那些发民难财的畜生,还一边替王一博擦脸。
“……”
肖战闻言倒是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当时李妈确实跟他说了这些,但他想着一个大男人总死不了。
却忘了这孩子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关在这儿,几年没经历外面的世道,突然让人出去,那岂不就是放羊归虎山。
“行,李妈那你看着他,我去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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