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至极的摩擦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金属扭曲,玻璃粉碎,像是这个世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戛然而止的葬礼鸣奏。
王一博猛地从狭窄的车后座惊醒,背心一片冷汗,他好像做噩梦了。
但他清晰的知道那不是梦。
是记忆,是刻在骨头里,日夜不休循环播放的恐怖片。
主角是他那对至死仍在互相指责、争吵不休的父母。而他,是唯一的观众,也是他们死后,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灾星”。
车窗外是飞驰倒退的陌生街景,繁华,规整,与他长大的、总弥漫着海腥气和老旧楼道霉味的小城截然不同。
开车的男人,是他法律上新的监护人,他得叫一声“三叔”。副驾驶上妆容精致的女人,是三叔的妻子。
“一博啊,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三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刻意营造的温和,“你肖伯伯和你爸……不只是过命的交情。你爸临走前,就只给我们留了话,托我们务必……”
她话没说完,便被三叔一声轻微的咳嗽打断。
王一博心里冷笑。托孤?怕是父亲留下的那点东西里,还有他们没来得及瓜分,或者需要他这个法定继承人点头才能动用的部分。他这只皮球,不是被踢过来,是被有目的地捡回来的。
王一博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一个破洞的边缘。
当亲儿子?他亲爹亲妈都没怎么把他当回事,更何况这些闻着遗产味儿扑上来的鬣狗。
父母留下的那点不算丰厚的家底,早在葬礼上就被各路亲戚瓜分殆尽,他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最后,落在了这个父亲生前好友的家里,呵呵,陌生人的家里?人性本恶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也好,远离了那些熟悉的、充满怜悯或厌弃的眼神。
王一博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装下去。装得乖一点,听话一点,像只被拔了爪牙的猫,直到他成年,直到他有能力离开这个该死的、令人窒息的世界。
车驶入一个安静的高档小区,最终停在一栋漂亮的独栋别墅前。
三叔和妻子领着他进门,热情地介绍着:“这是你肖伯伯,这是肖伯母,这是你肖伯伯的儿子,肖战,比你大一点,你叫哥哥就行。他成绩特别好,以后多跟他学着点。”
客厅宽敞明亮,光可鉴人。肖伯伯看起来严肃寡言,只是点了点头。
肖伯母保养得宜,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像一层精心描绘的油彩,眼底深处是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气感。王一博敏感地捕捉到了,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自从父母去世后。
而站在他们身边的少年,肖战。
他穿着干净的校服,身姿挺拔,眉眼清俊,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几乎透明。他看向王一博,眼神温和,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同情和友善。
“你好,王一博,欢迎你来。”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清朗温润。
王一博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完美,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一股“别人家孩子”的完美气息。和他这种从泥泖里爬出来的人,根本是两个世界。
客气来客气去耗到了晚上,王一博是在这虚情假意的氛围中渡过了这一天。
而晚饭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客气氛围中结束。
肖伯母客气地询问着他的习惯,三叔夫妇极力渲染着收养他的“情谊”,肖战安静地吃饭,偶尔搭一两句话,礼貌周到。王一博只觉得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湿漉漉,没什么意思。
他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客房,就在肖战房间的隔壁。
房间很大,很干净,带着一股无人居住的清冷气。
夜深人静,别墅里最后一点声响也沉寂下去。
王一博躺在陌生的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
父母的争吵声、撞击声、亲戚们争夺遗产的嘴脸……无数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翻腾。他猛地坐起身,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躁郁几乎要将他撑裂,他想要逃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王一博不甘心。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夏夜的暖风扑面而来。
他靠在冰凉的栏杆上,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和一次性打火机。
这是他从以前那小混混朋友那儿顺的,没瘾,但有时候,需要这点尼古丁来麻痹一下过于清醒的神经,这种感觉让他还能清晰的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
“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烟卷。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灌入肺腑,带来片刻虚假的安宁。
就在他吐出第一个烟圈时,旁边阳台的门也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有人进来了。
王一博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把烟藏起来,但已经晚了。
肖战穿着睡衣,站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完了。王一博心里咯噔一下。装乖计划第一天就宣告破产。
他几乎能预见到明天肖伯母那更加明显的嫌恶,以及他那假仁假义的三叔失望的训斥。
他等着肖战开口,用那种好学生惯有的、带着点不赞同的温和语气劝他“抽烟不好”。
然而,肖战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走上前,目光在王一博指间猩红的火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来夺烟,而是用冰凉的指尖,从王一博捏得僵硬的烟盒里,轻轻抽走了一根。
咔哒。
一簇幽蓝的火苗从肖战掌心的金属打火机里窜起,映亮他平静无波的侧脸。他微微低头引燃,吸了一口,动作熟练得没有一丝滞涩。
他转过脸,隔着骤然升腾的灰白烟雾看向王一博。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批判或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了然,仿佛在说:看,我们不过是同一种生物。
夜风吹过,两个少年并肩站在阳台上,沉默地吞云吐雾。
王一博看着肖战平静的侧脸,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完美”的寄养家庭,这个“三好学生”哥哥,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王一博僵在原地,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他精心构筑的、满是尖刺的伪装,在这个无声的夜晚,被对方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撬开了一道裂痕。
前期是受的内心活动,所以攻的戏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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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