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
二哥死死掐住你的脖子。
“小丫头片子也配和我争?”二哥怒不可遏地看着你,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此刻的你就像一只被扼住咽喉的宠物。
你冷眼看着二哥,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你杀了我,夏以昼不会放过你的!”
“夏以昼?”
“就你那个小白脸表哥?”
“现在还在和秦彻的嫡系部队牵扯,生死未卜!”
“你现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二哥轻哼一声,冷冷一笑,随即将你死死按在墙上。
秦彻的父亲早年跟随你的父亲一起征战沙场,后来因为他羽翼渐丰,反叛之心蠢蠢欲动,为了以绝后患而被你的父亲杀害。
而他的势力从此盘踞北方,与你家势力彻底割裂。
秦彻作为独子,如今的少帅,从那时起便暗下决心要你家血债血偿。
此后,他的势力发展得极为迅猛,从盘踞山头到如今已占据整个北方,且不停蚕食着你家底盘,是你家族的心头大患。
夏以昼,你那个异父异母的表哥,自父母牺牲后便寄居在你的家里,对你忠心耿耿,日后也成为了你争夺家族权利的唯一心腹。
二哥命人端过来一盏玉碗,你死死盯着那碗里正在冒着热气的黑褐色浓稠液体,心里瞬间凉得彻底。
“妹妹,该上路了!”
“二哥亲手送你最后一程!”
温热的液体顺着你紧绷的唇往下流淌,你拼尽全力想要挣扎,却使不出来一丝力气。
自从夏以昼被调离之后,你便成了两位哥哥眼里待宰的羔羊,你整日的衣食用度都在他们的精心安排之下。
而你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你的心里十分清楚,死亡已经离你不远了。
“二哥!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你死得难看!”
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心慈手软,念着兄妹恩情,也许今天等待死亡的人就不是你了。
[灵堂里]
静得只剩下白烛火苗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你的眼前一片黑暗,残存的灵魂似乎还徘徊在这具冰冷的身体里,久久不愿离去。
你躺在那里,像沉在冰冷的水底,四肢百骸都浸透了那种僵硬的麻木。
你动不了,睁不开眼,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可你听得见。
听得见那几个哥哥——你那几位好兄长,压低了嗓音,却压不住那份事成后的得意与松弛。
“……总算清净了。”是二哥的声音,带着一种卸下重担的轻快,“父亲那边,撑不了几天,到时候……”
“一个丫头片子,也配跟我们争?”三哥嗤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像刀子刮过骨头,“早该送她去见阎王。省得碍事。”
那话语里的恶意,淬了毒,直直钉入你混沌的意识里。你几乎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脸上那副惯有的、轻蔑又残忍的神情。
心口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地方,竟泛起一丝迟来的、尖锐的痛楚。
“夏以昼那小子,在前线怕是也回不来了吧?秦彻的炮火可不是吃素的。”三哥慢悠悠地说着,语气里带着算计得逞的阴冷,“黎深?呵,黎家自顾不暇,他插翅也难飞回来护着她。”
“正好,一了百了。”
你听着,灵魂都在颤栗。
夏以昼……他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
那个总是沉默地跟在你身后,替你挡下明枪暗箭的异父异母的表哥,被他们用一纸调令,送去了必死的前线,去迎战那个发誓要踏平你家的秦彻。
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黎深,你那名义上的未婚夫,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也被他们用手段牵制在千里之外。
原来,从父亲病重倒下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踏入了他们精心编织的罗网,步步杀机,直至此刻,被彻底清除。
不甘,怨恨,如同藤蔓,死死缠住了你正在消散的意识。若能重来……若能重来!
就在这时——
呼!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猛地灌入灵堂,卷得垂挂的白幔疯狂舞动。
那几排燃烧着的白烛,火苗齐齐一矮,发出一阵急促的、濒死般的摇曳,然后,竟在同一瞬间,彻底熄灭!
浓稠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方才还带着几分轻松的低语戛然而止,被几声短促的惊叫取代。
“怎么回事?”
“谁?”
黑暗里,响起另一个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灵堂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稳定得令人心慌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
随即,是“咔嚓”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刺耳的——金属机括滑动的声响。
你感觉到,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抵近了棺椁旁。
然后,是三哥那变得尖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夏……夏以昼?!你……你怎么回来的?!”
没有回答。
只有那冰冷的、散发着硝烟与血腥气的枪口,似乎又往前顶了顶。
死一样的寂静里,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低沉,沙哑,像是被烈火烧灼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暴的痛楚:
“谁——给——她——穿——的——寿——衣?”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质问。
三哥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一串无意义的、被恐惧扼住喉咙的嗬嗬声。
未等这令人窒息的僵持继续,灵堂入口处,传来了另一阵脚步声。
军靴踏地,沉重,有力,带着一种无视一切的冷酷和决绝,一步步走近。那脚步踏过散落一地的纸钱,发出细碎的、被碾碎的哀鸣。
一个新的声音响起,比夏以昼的更冷,像是北地最凛冽的寒风,刮过这死寂的灵堂:
“是谁害了她?”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群蝼蚁!不自量力!”
秦彻!
他竟然也来了!他和夏以昼……他们……
混乱,惊惧,求饶声,桌椅被撞倒的声响,在黑暗中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可这一切喧嚣,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地传进你的感知里。
你只感觉到,一双手,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小心翼翼地探入了棺内,避开了那些繁复冰冷的寿衣,最终,轻轻地、珍重至极地,落在了你的额头上。
那指尖粗糙,带着长途跋涉的尘土和干涸的血痂的气息,冰凉,却奇异地点燃了你意识深处最后一点火星。
是夏以昼。
他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混乱中,似乎有沉闷的枪声响起,短促,利落。还有你那些哥哥们临死前发出的、戛然而止的惨嚎。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抚在你额上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你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两滴,砸落在你冰冷僵硬的脸颊上,沿着毫无生机的肌肤滑落,留下灼人的痕迹。
他在哭。
这个从小护着你,为你挡去一切风雨,沉默得像山一样的男人,此刻抱着你早已冰冷的身体,哭得像個孩子。
那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声,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你灵魂刺痛。
你感觉到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拂过你的耳廓,那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带着血誓般的重量,一字一字,刻入你的魂魄:
“他们……都得死……”
“……我给你……陪……”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他与你相贴的冰冷肌肤间,听不真切了。
可那股毁天灭地的悲伤与决绝,如同最汹涌的浪潮,彻底淹没了你。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拽着你不断下坠,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
“小姐?小姐?”
谁?
那声音隔着水面传来,模糊不清。
“小姐,该起身用药了。二少爷方才派人送来了上好的血燕,叮嘱您务必趁热喝了,安安神。”
用药?血燕?
你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让你瞬间眯起了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头顶是熟悉的、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帐幔顶。
鼻端萦绕的,是房间里你惯用的、清雅的百合香。
你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床边。
穿着藕荷色掐牙背心的小丫鬟,正端着一个剔红漆盘,上面放着一只甜白瓷小碗,袅袅地冒着热气。她脸上带着惯常的、小心翼翼的恭敬笑容。
这是……你的卧房。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那个阴冷的灵堂,听着兄长们的诅咒,感受着夏以昼滚烫的泪……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和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
丫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你会问这个,但还是乖巧答道:“回小姐,是初七了。前儿大帅……老爷的病又重了些,几位少爷都忧心着呢。”
初七……
你死的那天,是初九!
你回来了。回到了被毒杀的两天前!
胸腔里,那颗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猛地收缩,爆发出尖锐的痛楚,那是前世饮下的毒药留下的烙印。随之涌起的,是排山倒海的恨意,和一种冰冷的、足以燃烧一切的清醒。
二哥送来的血燕……安安神……
好一个安安神!
你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再抬起时,已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深潭。
你伸出手,指尖微微发着颤,却不是源于恐惧。你轻轻接过那只温润的瓷碗。
碗壁温热,熨帖着你的指尖。
你低头,看着碗中那色泽鲜亮、晶莹剔透的血燕羹,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你苍白的指尖跳跃。
这一次,该轮到谁……不得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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