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咏那句近乎宣战的警告,像一道无形的壁垒,暂时阻隔了外界的狂风暴雨。盛少游的武装力量在接到更高层级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命令后,悻悻撤离。沈文朗的通讯请求则被全部屏蔽,沈家最好的医疗团队连公寓大楼的门禁都无法通过。
顶层公寓再次恢复了死寂,但这种死寂与以往不同,它充满了硝烟散去后的紧绷和悬而未决的沉重。
高途从“病重”的状态中“逐渐恢复”。那些精密的仪器被撤走,脸上骇人的妆容被洗净,露出底下真实的、只是略显疲惫的苍白。他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卧病在床,但眼神却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荒原,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冰冷的清晰。
花咏没有对他这场近乎疯狂的赌博做出任何评价,也没有给予任何惩罚。他只是让医疗组确保高途的身体得到最好的调理,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从未发生。但高途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几天后,花咏将一份加密文件丢在了高途的床上。
“看看。”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高途拿起文件,快速浏览。里面是几份股权转让协议和资产冻结令的副本,涉及沈氏集团旗下几家核心子公司,以及盛家在某关键军工委员会的两个席位。文件的签署日期,就在他“病重”风波平息后的四十八小时内。
花咏的反击,迅捷、精准,且毫不留情。他没有选择公开冲突,而是直接用资本和权力的铁腕,掐住了沈文朗和盛少游的咽喉。数据泄露事件成了他最好的借口,而高途的“病重”,则为他提供了无可指摘的道德高地和行动理由。
“这是……”高途抬起头,看向花咏。
“代价。”花咏淡淡地说,“觊觎和冒犯的代价。”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高途,声音平静无波:“沈文朗失去了未来三年的增长引擎,盛少游在军方的话语权被削弱。短期内,他们不会再有力气来给我制造麻烦。”
高途捏着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花咏赢了,用最小的代价,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狠狠教训了不守规矩的“盟友”。而他高途,这场风波的核心,似乎只是被利用完的一枚棋子,甚至没有得到一句解释或安抚。
但奇怪的是,高途内心并没有多少被利用的愤怒或失落。反而,一种奇异的、近乎冰冷的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他看到了权力的真正运作方式。不是简单的暴力征服,也不是虚伪的情感羁绊,而是基于利益计算和精准打击的绝对掌控。花咏向他展示了,如何将一场危机转化为巩固自身权力的机会。
“你满意了吗?”花咏忽然问道,依旧没有回头。
高途沉默了片刻,将文件轻轻放回床上。他没有回答是否满意,而是问了一个问题:“这项技术……A7项目,最终会如何?”
花咏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很关心?”
“我只是想知道,”高途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稳,“我这场‘病’,究竟换来了什么。”
花咏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冰冷难辨。
“技术会被继续研发,但应用会被无限期搁置,直到我认为时机成熟。”花咏说道,“它太危险,无论是作为武器,还是作为商品。”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高途的意料。他原以为花咏会不惜一切代价推进垄断。
“您……不打算用它?”他忍不住追问。
“最好的控制,有时来自于‘不使用’。”花咏走向门口,在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记住这次教训,高途。不是所有火焰,都能被你掌控。玩火者,终将自焚。”
房门轻轻合上。
高途独自坐在床上,回味着花咏的话。
“玩火者,终将自焚。”他低声重复着,嘴角却缓缓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容。
是的,他差点被烧死。但他也从灰烬中爬了出来,并且,看清了火焰的形态。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棋子,也不再是仅仅懂得自毁式反抗的可怜虫。他成功地利用了三方之间的矛盾,点燃了导火索,并且……活了下来。虽然过程险象环生,虽然最终得益最大的是花咏,但他证明了,他拥有搅动局势的能力。
花咏的警告,与其说是恐吓,不如说是一种承认。承认了他高途,已经从一个无足轻重的“藏品”,变成了一个需要被认真对待的、具有潜在破坏力的因素。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却不再颤抖的手。
力量……并不只有信息素和Alpha的权势。
算计、隐忍、对时机的把握,甚至是将自身置于险地的勇气……这些都是武器。
他起身,走到镜子前。镜中的青年依旧瘦削,脸色苍白,颈后的保护环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但那双眼睛,曾经充满了绝望、恐惧或伪装的顺从,此刻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孕育着未知风暴的冷寂。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镜面,仿佛在触摸另一个自己。
“棋子……”他对着镜中的影像,无声地低语,“……也可以有自己的意志。”
接下来的日子,高途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难以捉摸。他不再试图去挑拨或试探,只是安静地休养,阅读,插花。但他阅读的目光更加专注,插花时对枝条形态的取舍更加果决。
他甚至向花咏提出,想学习一些基础的格斗和危机应对技巧,理由是“经历了这次事件,感到自身太过弱小,需要一些自保的能力”。
这个要求让花咏有些意外,他审视了高途良久,最终竟然同意了,指派了一名退役的、beta血统的女性保镖负责教导他,训练过程自然在严密的监控之下。
高途学得很认真,尽管身体虚弱,但他咬着牙忍受着肌肉的酸痛和疲惫。每一次挥拳,每一次闪避,都像是在与过去那个软弱无助的自己告别。
他不再想着如何逃离,因为无处可逃。
他也不再想着如何同归于尽,因为那太便宜了那些掌控者。
他要活下去,并且,要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在这盘以他为赌注的棋局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积累属于自己的力量。
余烬之中,新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不再是绝望的毒藤,而是更加坚韧、更加冰冷的某种东西——一种名为“意志”的钢铁,正在被残酷的现实一次次锻打成型。
他知道,花咏在观察他,沈文朗和盛少游在暗中窥伺他。
但他不再恐惧。
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磨砺着爪牙,等待着下一个,能够让他将这新生的力量,狠狠刺入敌人心脏的机会。
风暴暂时平息,但深埋于灰烬之下的火种,从未真正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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