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五哥抱抱!”
身着华贵的小公主屁颠屁颠的朝王一博跑过来,身后跟着一大串一脸紧张的嬷嬷和侍卫,这场景有些滑稽,正沉迷于棋盘上黑白厮杀的人赶紧放下了指尖的棋子,应声抱住跑过来的小团子。
即使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他和自己妹妹的地位也是天差地别,怀里的是这皇宫里娇贵的嫡公主,和王一博那有些尴尬的出身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怎么又来啦?”
王一博看着怀里的小团子心情复杂,他年岁也不大,只是母妃去的早,自己几年前还分化成了坤泽的身子,哪怕是个中庸,他的地位也会比现在好些,自打他分化的那天,那一腔抱负和志向就都流水一样,不作声的悄然流逝了。
“梦儿好想五哥。”
奶声奶气的小公主十分喜欢她这位最好看的兄长,这位哥哥和旁人都不一样的,四姐身上没有香味,其他的哥哥身上的香味闻着又都呛人,一点也不温柔,她年岁尚小,自然不懂这是因为坤泽的信香更柔和诱人,只一心赖着王一博。
稚嫩的小脸让平时总是戒备的王一博也放下了防备,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妹妹的脸,把自己怀里的小团子小心翼翼的抱着。
“五皇子!我们公主身娇肉贵的,又不比什么身份低贱又不受宠的,您可小心着点!不如还是让老奴抱着吧。”
王一博心头那点刚温热的暖意骤然冷了下去,嘴角的笑意僵了片刻,还是把自己怀里的小团子送了出去。
他出身不高,生母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宫女,王一博对她的记忆很零散,甚至不如墙边那一株每年都六月盛放的石榴花来的清晰,他母妃比他还要无依无靠,王一博那少得可怜的记忆里,大多都是她在受人白眼和欺凌,再委曲求全的把他护在身后。
那时候,最起码也还有个护着他的人。
自从分化成坤泽以后,这个原本就不招人待见的五皇子就更显多余了。
寻常的小孩子都在十三四岁左右分化,大多都会分化为中庸,乾元比中庸金贵些,也更难得,其他的皇子大多都是乾元,偏就他分化成坤泽,坤泽数量极少,容貌出众惑人,多的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再加上女性的坤泽生育能力比中庸要强,也容易招人倾心,最多也就是因为容貌昳丽被指着骂几句狐狸精。
可是坤泽的男子不善受孕,体质又差,多半都是稀罕物一样被达官贵人养在府里。王一博自知身后没有任何倚仗和支撑,如今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坤泽男子,不伦不类的,自然免不了遭些白眼。
不过这样也好,卑微的身份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没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之人来变着法害他,只是平时生活的苦一些,倒也顺顺利利的长大了。
他就像这墙边的石榴花,没人注意,时不时被路过的随意夸一句漂亮或无用,又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静默又执着的散出那么点幽香来。
被放到地上的小公主娇气的扯住王一博的袖子,扁了扁嘴,像是要嚎啕大哭的模样。
“五哥!梦儿要五哥抱抱!”
这不小的动静把刚才还排挤王一博的老嬷嬷弄得六神无主,当今天子最喜欢这六公主,要是出了点差池,她可吃罪不起。
王一博也没想到那么小个孩子竟能哭出这么大声,手足无措的蹲下身看了一会嚎啕大哭的小人,最终还是妥协了,有些笨拙的抱起了自己的妹妹哄道,“好,五哥抱抱,梦儿不哭了。”
小孩子的情绪都变得快,刚才还一副哭天喊地模样的六公主,委屈巴巴的趴在王一博肩头,又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木樨味的清甜信香,这才止住了哭号,抽噎的挽着王一博的脖子,“五哥今日生辰,梦儿想给五哥做些东西吃的,可是他们不许……”
王一博安抚的摸着自己妹妹的后背,这偌大的皇宫里,除了他这位年纪尚小的幼妹,怕是没人会把他一个庶出的坤泽皇子记在心上,别说生辰,就连他的喜好都无人知晓。
“哥哥谢谢梦儿啦,不过做东西吃还是免了,等过几日五哥有空了,给梦儿做最喜欢的吃云片糕好不好?”
“好!”
恃宠而骄的小公主自然不明白王一博平日不出门的原因和苦楚,拉着自己的五哥在御花园里追蜂捕蝶,撒欢似的闹腾,身后一长串的老嬷嬷也跟着他们两个跑来跑去,折腾的汗流浃背,心里还直骂是这个不入流又不受宠的坤泽皇子带坏了他们家公主。
“五皇子,皇上请您去一趟。”
几个内侍挡住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去路,王一博听着这话有些茫然,一时间竟然忘了做出反应。
他都不记得上次见到自己的父皇是什么时候了,记忆里的父皇似乎比他的母妃还要模糊,总是威严且高高在上的,只能让他记住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明黄,以及看向自己时毫无波澜的眼神。
后来分化成了坤泽,父皇似乎就更不待见他了,甚至再也没见过他,也不曾什么时候公开提及他,好像有一个坤泽的皇子,是什么奇耻大辱,从每年一度的围猎、到代表殊荣的封号,再到参与政事的机会,这一件件让皇子们争的头破血流的大事,都和王一博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一条线,既悲哀又心酸,如今他怎么敢相信自己的父皇会有一日忽然召见他。
“五皇子,还不跟奴才走吗?”
宫里的人势利久了,最会拜高踩低,内侍嘴上说的客气,表情却忍不住的有些鄙夷,怪不得别人都看不上这皇子,除了长的好看点还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天家里出了这么个坤泽,又怎么能怪的了别人瞧不起他。
“劳烦问下,父皇找我…是什么事?”
那内侍平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没几两的好处费是张不开嘴的,刚翻了个白眼准备说话,就被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
“父皇肯定是记得今日是五哥生辰!要给哥哥送贺礼!”
王一博被说中了心思,紧张的轻咳了几声,他从小就惴惴不安的在这皇宫里备受排挤,好不容易自己将就着长了这么大,从前他那位父皇连养母都不肯配给他,像是恨不得这个出身低贱又是坤泽的儿子死掉,如今又怎么可能记得他的生辰呢?
可是毕竟才是个十六岁小少年,即使是平时装的再少年老成,端庄持重,心里也总是柔软而容易被打动的,甚至听了这一句话,还有隐隐的几分雀跃和期待,跟着一群内侍走进他陌生的殿内。
王一博这一路上都异常的欣喜,会是他的父皇知道了自己即使是坤泽,文韬武略也不比其他皇子逊色的事实吗?
还是他的父皇终于发现了这么多年他活的有多不易,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平时连奴仆婢女都可以随意挖苦嘲讽,开始顾念那点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父子之情。
最可能的是,他的父皇终于要打发他出宫了,哪怕是不给他任何东西,能放他出皇宫也是好的,他平时可以藏住自己的信香,像个正常的中庸男子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最起码外面不用受这些白眼和冷待。
总是清冷而缄默的小少年步伐难得的轻快,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受委屈了。
这才刚刚入秋便有了点凉意,格外单薄的衣服起不到保暖增温的效果,好在他年轻,平时冬季又总是挨冻,倒也不觉得冷,王一博跪在地上倾耳听着自己父皇的话,那点温热慢慢的一点一点冷下去,渐渐从心头散尽,变成彻骨难耐的寒凉。
“您要我去和亲?!”
不可置信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王一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
皇位上的人竟是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只是像命令一样冷冰冰的撇下一个字。
“庆国求亲怎么可能求一个男子回去?为何是我?”
“放肆!你自生在皇家,就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你姐姐如今病了,万一舟车劳顿出个好歹怎么办,不可能再去和人和亲,你虽是男子,但是个坤泽的体质,和亲也是正常,此事不必再议。”
担起自己的责任。
王一博不作声的低下头。
他从未享受过如其他皇子一般的殊荣,怎么如今却要他担起皇家子孙的责任,当真是可笑至极。
什么病了经不起舟车劳顿,两国如今局势剑拔弩张,说是去和亲,实际上和人质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像是火坑一样的地方,他的父皇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的嫡公主去呢,又没办法随便找个旁支的去敷衍使臣,这才想到了他。
以王一博在宫里这孤立无援的情况,如今下了命令,更是会有一堆人看着他,不让他逃走,这深宫于他,是个繁华却坚固的牢笼,他插翅难逃。
“父皇,你可知我如今几岁了?”
高位上的人被突然站起来质问自己的王一博弄得措手不及,刚想说几句,就看见殿中央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少年缓缓的朝自己走了几步,和刚才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大相径庭,似是变了一个人。
陌生又熟悉的眉眼是少见的清冷疏离,却让人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高高在上的皇上难得的有些恍惚,原来自己的这个儿子,都长得这么大了,可是这天家里出了个坤泽,怎么样都是掉脸面的事情,也怪不得他平时对这个儿子疏忽。
“您知道我生辰几何吗?我住哪个殿里,或者…您还记得我母亲吗?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您全都不记得了吧,这宫里多的是讨好和奉承,挨饿受冻十几年的滋味,您肯定也不会懂,您只知道我分化成坤泽丢了您的脸,可是些这是我的错吗?是我非要化成坤泽的吗?我时常在想,难道坤泽就不配为人,就不配当您的皇子吗,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原本被这一连串的逼问弄得哑口无言,还没等他那位父皇回答,王一博就自己转身推开了厚重的门,霜雪一样清冽的声音遥遥的传到高位上的人耳畔,清晰到无法忽视。
“不用派人看着我,我去便是了,此一去便再不相见,就当是我报答您这么多年的恩情,日后也不必再嫌我丢人,我也不再是您的儿子。”
门外的阳光格外的灿烂刺目,晃得王一博几乎落下泪。
去便去,反正哪都比这里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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