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筵之上的惊艳应答,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璀璨的明珠,邱鼎杰“邱侍讲”的名声不胫而走。他不再是依附于宸王的暧昧存在,而是以其独特的学识见解和沉稳气度,赢得了朝中一部分务实派官员和清流士大夫的暗自钦佩。虽仍有守旧之人对其出身心存芥蒂,但已无人敢再轻易置喙。
黄星对此乐见其成。他深知,要想真正站稳脚跟,仅靠强权与谋略是不够的,还需有清望与人心。邱鼎杰的存在,恰恰弥补了他在士林清议方面的短板。两人一刚一柔,一在台前挥斥方遒,一在幕后运筹帷幄,偶尔并肩立于经筵之上,俨然已成为朝堂之上一道引人瞩目的风景。
随着漕运新政在全国逐步推行并初见成效,黄星在政务上的表现愈发沉稳老练,加之北疆军务处置得当,其能力和威望与日俱增。反观五皇子黄昊,自母族势力垮台后,虽仍保有皇子尊位,却已势单力薄,在朝中影响力大不如前,昔日围绕其身边的趋附之辈也大多散去。
储位空悬已久,国本不定,终究非社稷之福。这一日的大朝会,气氛格外凝重。在一项关于南方水患赈济的议题议定之后,一位素以刚直敢言闻名的老御史,忽然手持玉笏,出列躬身,声音洪亮而肃穆:
“陛下!臣有本奏!”
“讲。”皇帝目光微抬。
老御史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陛下,储君乃国之大本,关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如今东宫虚位已久,朝野瞩目,人心不定。宸王殿下,德才兼备,文韬武略,北定边患,南理漕运,功在社稷,誉满朝野。且殿下仁孝宽厚,礼贤下士,有明君之相。臣,斗胆恳请陛下,为天下计,为苍生计,早定国本,册立宸王殿下为皇太子,以安天下之心!”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虽然立储之事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如此直截了当地在朝会上正式提出,仍是石破天惊之举!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又悄悄瞥向站在百官前列、神色沉静的黄星。
黄星心中亦是震动,但他面上丝毫不露,只是微微垂眸,仿佛此事与己无关。他眼角余光扫过,看到几位早已通过气的官员正准备出列附议,也看到少数几个面色难看、蠢蠢欲动欲要反对的五皇子旧部。
果然,不等皇帝开口,另一位大臣立刻出列:“臣附议!宸王殿下之功,有目共睹,乃众望所归!立储之事,宜早不宜迟!”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接连数位重量级大臣出列支持,声势浩大。显然,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周密酝酿的集体请命。
皇帝高坐龙椅,面色沉静如水,目光深邃地扫过下方请命的臣子,最后落在低眉顺目、一言不发的黄星身上,久久不语。
就在附议之声渐歇,众人等待圣意裁断的寂静时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 出声的是礼部一位侍郎,曾是五皇子的老师,面色激动,“立储乃国之大事,需慎之又慎!宸王殿下虽有大功,然则……然则……”他似有难言之隐,目光闪烁地瞥了黄星身后的邱鼎杰一眼,“殿下身边之人,身份特殊,牵扯甚广,恐非社稷之福!若立为储君,恐引非议,动摇国本!还请陛下三思!”
这攻击虽未点名,却直指邱鼎杰,意图以此作为反对立储的理由!
黄星眼神骤然一冷,正要开口,却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邱鼎杰从容出列,面向那位侍郎,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位大人所言极是,立储确需慎重。然,储君之选,首重其德其能,心系天下,而非其身侧有何人等。昔者,齐桓公有管仲,秦孝公有商鞅,皆用非常之人,成非常之功。若因一人之故,而疑储君之德,废天下公议,岂非本末倒置?况且,”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朗,“陛下圣明烛照,宸王殿下忠孝仁厚,此心此志,天地可鉴。些许流言蜚语,又何足道哉?大人以为呢?”
他一番话,引经据典,将对方含沙射影的攻击化解于无形,反而显得对方心胸狭隘,不识大体。那侍郎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黄星适时出列,向皇帝躬身道:“父皇,立储之事,关乎国运,儿臣不敢妄言。一切但凭父皇圣心独断。儿臣唯知尽心王事,以报父皇隆恩,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至于邱侍讲,”他侧身看了一眼邱鼎杰,语气坦然,“儿臣敬其才学人品,以师友待之,咨询政务,光明磊落。若因其而惹非议,儿臣愿承担所有责难,绝不累及朝廷清誉。”
他这番以退为进、不卑不亢的表态,既显谦恭,又护住了邱鼎杰,更将皮球踢回给了皇帝。
朝堂之上,再次陷入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御座。
皇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在黄星、邱鼎杰以及下方众臣身上缓缓扫过,深邃难测。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
“立储之事,朕自有考量。众卿忠心可嘉,然不必再议。”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黄星身上,“宸王。”
“儿臣在。”
“漕运新制初行,南方水患方平,诸多事务需善加料理。你,当好自为之,勿负朕望。”
“儿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父皇!”黄星躬身领命。
“退朝。”皇帝起身,拂袖而去。
一场轰轰烈烈的请立太子之风波,就这样被皇帝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未有结论。
退朝出殿,阳光刺目。黄星与邱鼎杰并肩而行,身后是神色各异的百官。
“陛下似乎……仍未下定决心。”邱鼎杰低声道。
黄星目光平视前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无妨。今日之势,已足矣。父皇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 今日朝堂之上,支持他的力量已清晰展现,反对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皇帝虽未应允,但也未斥责,这本身就是一种默许和信号。
他知道,通往东宫的道路,已铺就大半。剩下的,只是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以及最后一步的稳稳踏出。而他身边这个人,将是他踏上那一步时,最坚定的支撑。
经此一议,东宫之属,虽未明诏,却已人心向背,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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