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放！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头发不多。姓李，学生总叫他“老李。”

“起晚了。”少年清瘦的肩线微微挎着，揉揉眼睛，眼下挂着两片青黑。

开学第一天事多，他也就没怎么边放:“就剩最后面还有个位置了，你先坐那。应薄宁去报下出勤，都来了。”

边放迈开步子往后走。后面是个单人桌，边放还挺喜欢自己坐的，后面宽敞睡觉舒服。靠近后门方便进出还能放哨。

新书已经整齐的摆在桌上，是返校那天发的。其他人都带回家过了，边放返校那天没来，他的书还是摆在那。

屁股刚沾上凳子，坐在他前面的男生就转过头:“哎你就是边放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你。”

他拉开书包的手顿住:“我怎么了？”

“哦，我总在校园贴吧看到你，自从上回运动会开始你的照片就在上面飞。”他整个人侧着坐，一只胳膊搭在边放桌子上“到现在还有。”

他对校园网这东西没什么兴趣，还是入学的时候为了看分班情况才注册的，也不怎么登录。

边放继续收拾，他书包里一共没多少东西，两个本、两支笔，一个耳机，一瓶水。

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我打架的吗？”

“有啊，有不少呢。你把汪澈打骨折的事可是咱们学校的传奇。我看那小子不爽很久了，终于有人揍他了。”

边放点了点头，开玩笑的语气:“嗯。那我还打对了。”

男生突然严肃起来声音也小了:“不过兄弟我还是想问你……”

边放看他一脸严肃，也压下嘴角。“你头发留这么长，主任不抓你吗？”

……

“不抓。”边放回答。

“为……”

“贺一洲！就你说话声最大！”老李喊着一下差点没把贺一洲魂吓出来。他悻悻的转回去。

边放摸摸自己的头发，是有点长。算了先让它长着去吧。

第二节课结束要举行开学典礼，各班用前两节课打扫教室卫生和班级分担区。

边放和贺一洲被分去拖走廊和楼梯。新学期换了新拖把，从需要拧的换成免手洗的了。

两个人弓着腰，边放在一边一排一排挨着拖确保每块地都拖到，贺一洲则是在另一边转圈拖，干不干净不知道反正地是沾上水了。

正欣赏自己的“杰作”呢，一直脚就踩上来。

应薄宁开会回来，刚才广播各班班长去开会说一会儿卫生部到各楼层检查卫生，处理不干净要扣分。

“刚拖完的地，你靠点边走。”

应薄宁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还在拖的边放。转头接过贺一洲手上的拖把:“我帮你拖，你回教室吧。”

贺一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弄懵，手里的拖把就已经不在了:“啊？”

“去吧去吧，回教室歇着。告诉老李一会儿学生会检查卫生。”说着把他往回推。

“那行吧，拖干净点还有楼梯。”

“行行行，知道了。”

两人说话声不是很大，但边放也能听见。就是一直没往他们这边瞅。

教室里也是鸡飞狗跳，打扫卫生的打扫，画板报的画板报。

边放拖着地，总感觉有道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从走廊到楼梯再到去水房洗拖把，就没断过。但是每次抬头都找不到到底来源于哪里，他也就不在意了。

收拾完，应薄宁和他前后脚进教室。第一节课收拾完，第二节正常上课。

是英语，边放从那一摞新书里面选了一本比较大又厚的练习册，展开把一边卷到另一边后面。书脊的地方就会空出一块空间，然后把胳膊肘的地方压在那上面睡，就不会硌到骨头。

另一只手包住头，遮挡光线睡得更好。

一觉睡到第二节课下课，各班同学搬凳子去操场准备开学典礼。

到了班级的指定区域，把凳子摆好。边放在最后面，应薄宁就坐在他旁边。

正常的升旗，讲话每年都一样。

中途偶尔瞥一下应薄宁，边放总觉得在哪见过他，早上和他拖地的时候就觉得，只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少年一头卷发，侧面看他鼻梁很高，鼻梁骨左边的脸颊上有颗痣。

九月份的琼海天气还是热，但也没有那么灼人了。

可能是昨晚熬大了，加上天气热边放坐在最后面，靠着椅背打盹脑袋微微低下。第二节课睡了一节课还没睡够。

脸上的阳光变成阴影，是坐在他旁边的应薄宁用手里的荣誉证书帮他遮着。一个挡阳光，拿另一个给他扇扇风。

微风吹动发丝碰到脸上痒痒的，边放微微睁开眼睛。

应薄宁转了下手腕给自己扇风:“吵醒你了?”

边放摇摇头，动了动改变了一下坐姿。

应薄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快结束了。”

“嗯。”他拽了拽校服半袖，让自己看起来立整一点。

两人就这么坐着，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他，有时候很长时间都不移开眼。

他盯的边放心里发毛，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不安的抹了抹脸。

主持人宣布开学典礼结束，各班又按顺序搬着凳子回教室。在外面待久了，一进教学楼眼前黑黑的。人群缓慢的往楼上移动。

“边放同学。”

边放听到有人叫他，单手拎着凳子退到还算宽敞的地方，让自己不挡路。回头寻声源。

应薄宁站在他下面的两阶台阶上，抬着头笑眯眯的看他。少年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卧蚕大大的。

“主任叫我去取消毒通风表，早上忘拿了。可以帮我把凳子搬上去吗？”

他没有犹豫，走下去提溜起凳子就又往楼上走。

“谢谢。”

边放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他的嗓音是有点低的，像是抽烟抽多了，但他连烟盒都没碰过。他觉得自己声音难听，不怎么说话。

拎着两个凳子回教室，边放问贺一洲:“应薄宁坐哪?”

贺一洲给他指了指:“中间第三排右边。”

边放把凳子放在他座位处，转头回自己座位。

趁着老李还没回来，大家都叽叽喳喳紧着说两句。边放坐在后面低头摆弄手机，好奇的点开校园贴吧。

他的账号什么都没有，昵称是个句号，头像还是初始的。随便刷刷，还真刷到自己的照片了。时间最近的，是刚刚帮应薄宁搬凳子的一张同框照片。配文:

“最乖学生榜第一和最凶学生榜第一互动了。”

?……

最乖学生，是应薄宁。那最凶，是我?是我。。。

边放找到了那个榜，是暑假时候弄的。最乖学生榜应薄宁六百多票，高二一个年级才一千多人。投他的人占一多半。

最凶学生榜的票就没有很断层，但大家你一票我一票还是把边放投到第一了。

边放的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顶多有点无奈。他只想自己刷自己的，对于关于他的帖子、投票、照片，他一向是随便的态度。不管不顾。

应薄宁刚入学的那时候，就因为长得帅、性格乖火速“占领”表白墙。第一次考试后靠好成绩、帅脸蛋把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

而边放就是脾气坏、性格怪。

他对应薄宁有点好奇了，“最乖学生”有多乖?

不管是表白墙还是校园网、贴吧。总有这个人的名字和照片。他去搜了这个人的账号，真让他找到了。

昵称是几个字母——Nng头像是个纯浅蓝色的图片，没有图案。

点进去，内容很少。有一张照片是上次运动会举班牌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黑西装白衬衫，但脸上的稚嫩还藏不住，笑着看镜头比剪刀手。一头卷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棕调。

边放放大又缩小，突然觉得那一道灼人的目光又来了，自己又在被盯着。抬起头环顾四周，回头。

应薄宁站在后门透过玻璃和他对视。边放下了一跳，应薄宁还是笑着。

按下把手打开后门，微微弯腰跟他说话:“都特地搜我了，不给我点个赞?”说完没等边放回答，就绕到前门进教室了。

边放还没回过神，愣了几秒狂按退出然后直接关掉手机。

……后面几节课边放都是睡过去的，各任课老师都没管他。都知道边放不学习，让他睡觉养个好身体也行。

只有老李叫叫他。老李是教语文的，他上课就把边放叫醒:“语文课听点。”

中午去食堂。边放不爱吃饭，一口要嚼好久才咽下去。吃的也不多盛了点饭和青菜，啄了两口就走了。回教室接着睡。

贺一洲来找他借手纸，边放还趴着，只是伸出一只手往桌洞里摸。摸出了一包纸，还碰到了一个玻璃瓶一样的东西。

他起身，把东西拿出来。是一瓶香芋牛奶，接着掏，还有一个贝果。

上面有一张便签，画着一个小笑脸

“＾ｖ＾”

贺一洲看着了眼睛一亮，打趣他:“哟，开学第一天就有妹子送东西啊。桃花不错。”然后拿着纸走了。

边放坐着沉思了一会儿，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一向不敢收，更不敢吃。怕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吃了东西就得成婚”

虽然成婚倒是不至于，但性质也差不多。

左想右想给谁都不行，原封不动又塞回桌洞里。

晚自习大家都在学习，只有翻书声和写字的声音。边放也翻开书，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唯一好的就是数学，倒也不是说能考多高，只是在一堆二开头的成绩里，数学分数算比较好看的。

边放脑袋够用，不爱学。

坐在后面位置大的很，翘着凳子看别处。眼神停留在应薄宁的背影。

他在照镜子。

一个男生爱照镜子。边放让自己不要刻板印象，爱照就照呗。

边放看他照了半天，越看越不对劲，那镜子是照他自己呢吗？怎么还斜着照啊。

算了。边放心想，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放学去打工就没的睡了。

放学回家的应薄宁，看着自己书包里那一瓶粉色包装的草莓牛奶。

“不知道给他的收没收，紫色和粉色应该也算是情侣款，实在没找到蓝色的。”

“不是情侣款，‘闺蜜’款也行。”

嗯。＾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