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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年

书名:第七年盛夏 作者:墨汁梦余 本章字数:6000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窗外的霓虹灯肆意泼洒着红与绿的光晕,将夜幕下的城市切割成一片流动的、不真实的光海。

正值盛夏最闷热的时节,即便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种黏稠的湿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耗费比平常更多的力气,裹挟着汽车尾气的微尘和城市绿植蒸腾出的、若有若无的草木腥气。

“初见”酒吧的招牌,在氤氲的热气中微微扭曲着字体,透出一种暧昧的暖调。

陆景曜推开那扇厚重的且能有效隔绝大部分街噪音的玻璃门时,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与油炸小食的复杂气味便扑面而来。

冷气开得很足,瞬间激得他裸露的小臂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但这人为汹涌的凉爽,终究敌不过包间内因人群聚集而不断升腾的热浪与喧嚣。

他的脚步在玄关处不易察觉地停顿了半秒。目光像最精密的雷达,迅速而隐蔽地扫过全场——那些或发福或精瘦的背影,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被岁月或多或少改变了轮廓的侧脸。

然后,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他的视线穿透了摇曳的灯影和晃动的人影,精准地定格在了房间对角线的另一端,那个靠窗的而相对安静的角落沙发里。

顾云。

这个名字在他心底无声地滚过,带着七年光阴沉淀下的、厚重而粗糙的尘埃,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锐的刺痛。

他坐在那里,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屏障。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松开着,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

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中段,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和一只款式极简的黑色皮质表带手表。

鼻梁上架着那副熟悉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在昏暗迷离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冽的光。

他比少年时期更清瘦了些,侧脸的线条愈发清晰利落,曾经那份棱角分明、几乎能割伤人的孤傲,似乎被时间巧妙地打磨平滑了,沉淀为一种更深沉、也更难以逾越的疏离与成熟。

几乎是在陆景曜看到他的同一时刻,仿佛某种无形的心灵感应,原本微微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顾云,也抬起了头。

视线在空中猝然相遇。

没有预想中的惊讶,没有久别重逢应有的波澜,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被清晰解读的情绪。

顾云的眼神,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隔着氤氲的空气和晃动的人影,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结了层薄冰的湖水。他只是极快地、几乎无法被捕捉地顿了一下,随即对着陆景曜的方向,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一个客气、疏离,适用于任何普通老同学的、标准的、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社交礼仪。

陆景曜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有点闷,但还不至于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扯动嘴角,回敬了一个同样程式化的,甚至带着点刻意为之的玩世不恭意味的笑容。然后,他便迅速别开脸,仿佛只是无意中扫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身影,朝着正在吧台边高声招呼他的一群老同学走去。

“陆景曜!你小子,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设计师了,架子也大了啊,最后一个到!罚酒三杯!”当年的体育委员,如今的健身教练,嗓门依旧洪亮得能震穿屋顶,蒲扇般的手掌带着风声拍在他的后背上。

“少来这套,王胖子!”陆景曜笑着,从善如流地接过递来的、杯壁上凝满水珠的冰镇啤酒杯,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带着微微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暂时压下了心头那点莫名的、挥之不去的燥意。“城东过来那路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堵得能让人原地生根发芽!”

他融入得很快,或者说,他表演得无懈可击。与这个碰杯,和那个插科打诨,手臂自然地搭上熟络或不那么熟络的男同学的肩膀,笑声总是最响亮、最恣意的那一个。他似乎是这个场子里当之无愧的焦点之一,游刃有余,光芒四射,用张扬的笑语和夸张的手势,为自己构筑了一个坚固的热闹外壳。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都像被一根无形的、却又坚韧无比的丝线牵引着,牢牢地系在房间的那个角落。

他用眼角的余光,就能清晰地勾勒出顾云的轮廓,捕捉到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看见有人端着酒杯去和顾云交谈,顾云便会站起身,微微颔首,端起面前那杯颜色清淡的、大概是苏打水或者橙汁的饮料,与人轻轻一碰,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应对得体,言语简短,却从不主动发起任何话题,也从不将任何交谈深入下去。他像一幅被精心装裱在热闹画廊里的静物画,与环境和谐共处,却又泾渭分明,将自己隔绝在一层透明的、冰冷的玻璃之后。

七年了。

陆景曜在心里默默地咀嚼着这个数字。两千五百多个日夜。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天换地,足以让一个莽撞少年学会圆滑处世,也足以将一段曾经以为会持续到天荒地老的感情,冲刷得面目全非,最终只沦为通讯录里一个沉默的名字,和一句轻飘飘的、可以被随时提起又随意放下的——

“哎,说起来,你们还记得当年咱们班的‘黄金搭档’吗?陆景曜和顾云!那会儿他俩好得简直能穿同一条裤子!自习课都形影不离的!”

一个喝得满面红光、显然已处于微醺状态的男同学,挥舞着胳膊,大声地嚷嚷起来。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像一把钝刀,瞬间划破了包间里其他的嘈杂,制造出一小片突兀的安静。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好几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好奇和某种心照不宣的暧昧,齐刷刷地在陆景曜和顾云之间来回扫视。那感觉,像是突然被剥光了衣服推上舞台中央,暴露在刺目的聚光灯下,无所遁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陆景曜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几分。冰凉的杯壁刺激着他的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肌肉有些发僵。

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那个漫不经心的、甚至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笑容,甚至故意抬起眼,目光越过人群,朝着顾云的方向望去,仿佛也在期待着他的反应,等待着这场闹剧的下一幕。

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顾云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没有一丝慌乱或迟疑。他转过头,面向那个挑起话题的同学,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连唇边那抹浅淡的、标准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分一毫。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突然安静下来的一隅。语气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带着一种事不关己般的客套,和一种彻底的、斩钉截铁的、不留任何余地的疏远。

“很久以前”。

这四个字,像四颗冰冷的钉子,精准地、狠狠地钉入了陆景曜的胸膛。他感到一种尖锐的、几乎是生理性的刺痛,从心脏的位置迅速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流窜到四肢百骸。

他记得高三那个闷热得如同蒸笼的晚自习,教室里的吊扇徒劳地转动着,发出嗡嗡的噪音。他做物理题做得满头大汗,烦躁得几乎要撕掉卷子。是顾云,沉默地递过来一本写满详细解题步骤的笔记本,扉页上,是他干净俊逸的字迹:“静心。”

他记得那个暴雨倾盆的周五,他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踌躇。是顾云,撑着一把不大的黑色雨伞,走到他身边,淡淡地说:“走吧。”那一路上,伞的大部分空间都倾斜向他这边,而顾云的左肩,被雨水淋得湿透,布料紧紧地贴在清瘦的骨骼上。

他记得他们曾无数次躲在教学楼空旷的天台上,分享一副耳机,听着当时最流行的、或是无人问津的小众歌曲,脚下是喧嚣的城市,头顶是广阔的、或是阴沉的天空。他们很少说话,但那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珍贵,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和耳机里流淌的旋律。

那些清晰的、带着温度与特定气味的画面,在“很久以前”这四个字面前,瞬间褪色、风干,变得像博物馆玻璃柜里失去水分的标本,只有供人凭吊的、干瘪的形态,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与鲜活。

原来,记得那些“很久以前”的,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像个固执的守墓人,守着一段早已被对方宣告死亡的过往。

一种混合着巨大失落、难堪和自我嘲讽的情绪,像火山喷发般在他胸腔里猛烈地冲撞着,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忽然觉得,自己今晚推掉那个重要客户的邀约,花费一个多小时在衣帽间里精心搭配衣着,像个初次约会的高中生一样在镜子前反复确认形象的行为,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一厢情愿。

他存在的意义,仿佛只是为了印证顾云那句“很久以前”是多么的正确,多么的毋庸置疑。

去他妈的很久以前。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伪装。陆景曜“哐”一声将手里几乎没怎么喝的啤酒杯重重放在身旁的桌面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让靠近他的几个人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他没有理会那些惊诧的、探寻的目光,径直站起身,拨开身前的人群,像一艘决心撞向冰山的船,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毁灭性的气势,朝着那个角落,朝着顾云,笔直地走了过去。

喧闹的人声,在他行进的道路上,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突兀地退去。所有的交谈、笑声、碰杯声、背景音乐声,似乎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灯,紧紧地跟随着他,充满了惊疑、兴奋和看好戏的期待。

他终于走到了顾云的面前。

鞋尖几乎要碰到对方锃亮的皮鞋尖。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镜片上自己模糊扭曲的倒影,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的细小阴影。

顾云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夜海,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丝毫波澜。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不到的、呼吸可闻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七年的、无法跨越的时光洪流,以及那洪流裹挟下的沉默、误解与各自成长的轨迹。

陆景曜微微垂下眼。成年后的他,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五,比顾云高出小半个头,这个微妙的俯视角度,让他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天然的、微妙的压迫感。

他能清晰地闻到顾云身上那股清浅的、带着冷冽雪松气味的须后水气息,这和他记忆中少年身上干净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肥皂香,截然不同。

这细微的、却如同天堑般的差别,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心中某种固执的、坚持了七年的东西。

“好久不见。”陆景曜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漫不经心的轻松,只是那尾音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泄露了其下暗藏的、汹涌的礁石。

顾云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像经过无数次排练,精准到毫米。他唇边那抹标准的、客气的弧度,依旧维持在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角度。

“好久不见,陆景曜。”

他念出他名字的时候,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和刚才称呼“王班长”、“李同学”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可能还不如叫那些名字时,带着一点点属于老同学久别重逢的、应有的、微弱的温度。

彻底死了心。

原来,当一个人真的不再在乎的时候,是可以如此平静,如此……无动于衷的。他所有的激烈,所有的不甘,在对方的平静面前,都成了可笑而徒劳的独角戏。

陆景曜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刻意扯出来的、带着刺的笑容,而是一个真正到达眼底的、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意味的、冰凉的笑容。他也说不清自己在释怀什么,或许,是终于可以彻底告别那个在心里盘踞了七年、自以为是的幻影。

他侧过身,极其自然地从旁边经过的服务生托盘里取过一杯新的、冒着细密气泡的香槟,金黄的酒液在灯下闪烁着廉价而炫目的光。然后,他朝着顾云手中那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颜色清淡的苏打水,随意地举了举。

“敬老同学。”他说,目光掠过顾云镜片上反射的、破碎迷离的、属于自己的倒影。

“叮——”

玻璃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而短促的一声响。这声音,像是一个庄严的、迟来了七年的、却又无比潦草的仪式,为那段被他笨拙而固执地、用整个青春珍藏了太久太久的、属于“很久以前”的往事,彻底钉上了棺盖,埋入了尘土。

两人各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不起任何滋味。陆景曜不再看他,仿佛完成了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转身便毫不犹豫地、重新融入了旁边更喧闹的人群。他接过不知谁递来的骰盅,手臂自然地环上别人的肩膀,笑声比之前更加响亮,更加恣意,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这虚假的、震耳欲聋的热闹里。

他把自己投入这场盛大的表演中,力求天衣无缝。

同学会终于在夜渐深时走向散场。众人互相搀扶着,在酒吧门口说着言不由衷的告别语,空气里弥漫着“常联系”、“下次再聚”的、谁都知道大概率无法兑现的、轻飘飘的承诺。

陆景曜独自站在街边,晚风吹拂着他微烫的脸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啪”一声用打火机点燃。猩红的火点在浓稠的夜色里明明灭灭,像一颗孤独的、固执地燃烧着的星。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亮起,映着他此刻没什么表情的、甚至有些空洞的脸。指尖悬在代驾软件的图标上,却迟迟没有点下去。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形单影只。

一道被同样灯光拉长的、清瘦的影子,缓缓地、无声地停在了他身侧不远处,恰好落在他视野的余光里,与他的影子保持着一段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陆景曜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袅袅的青色烟雾上升,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也模糊了视线。他没有立刻抬头,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指间这一点明明灭灭的光源。

时间,在两人之间无声的、僵持般的静默中,缓慢地、黏稠地流淌。车辆的噪音、远处隐约的音乐声、夏夜的虫鸣,都成了这静默的背景板。

直到那支烟燃掉了将近一半,灰白的烟灰颤巍巍地悬在末端,将落未落。陆景曜才仿佛刚刚从自己的世界里被强行拽回,慢半拍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甚至是些许疲惫的姿态,抬起了眼皮。

顾云就站在那里,距离他大约两步远。他没有看陆景曜,而是微微侧着头,望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灯洪流。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影,在他干净的金丝眼镜镜片上不断地流转、跳跃,制造出迷离而破碎的光晕,将他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都完美地、彻底地隐藏了起来。

夜风吹动他额前细碎的黑发,他的侧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的柔和,又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清。

“你怎么来的?”顾云开口,声音在夜晚都市的背景噪音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纹。

陆景曜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代驾软件界面依然亮着,有些刺眼。

“开车。”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烟酒浸润,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哑。

“我也开车。”顾云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片移动的光河上,没有收回。

然后,他顿了顿。

这几秒钟的停顿,在喧嚣的夜色里,被诡异地拉得无比漫长,仿佛能听到时间流逝的沙沙声。

终于,他侧过头,目光穿过透明的镜片,落在了陆景曜的脸上。那目光里似乎有某种极快的、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探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夜色与灯光联手制造出的、欺骗性的错觉。

他轻声问道,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顺路,仿佛他们之间刚才在包间里那场冰冷的、近乎决裂的交锋从未发生,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两个恰好同路、可以互相行个方便、再无瓜葛的老同学:

“需要送你一程吗?”

夜风拂过,带着盛夏独有的、潮湿而温热的气息,卷起地面一片不知名的落叶,打了个旋儿,又不知飘向何处。陆景曜指间那截长长的、承载了太多无声对峙的烟灰,终于不堪重负,被风轻轻一吹,悄然断裂,飘散着湮灭在冰凉的柏油路面上,不留一丝痕迹。

一个问题。

像一颗被漫不经心投入看似早已干涸平静、波澜不惊的深潭的石子,在第七年的盛夏,在这个一切仿佛早已尘埃落定的夜晚,突兀地、轻轻地漾开了一圈又一圈,微不可察,却又无法忽视的、层层扩散的、扰乱人心的涟漪。

陆景曜看着顾云,看着他那张在迷离霓虹下显得格外不真实、也格外平静无波的脸,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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