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博把自己缩在椅子里,小白还是小狐狸形态,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扫一扫扫过他的袍袖。
“愁什么呢?”一白打了个哈欠,“你若是不想回去我们再跑就是,世间如此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一博歪着头看他,离开肖战这段日子他着实想念,可要他跟肖战回山里他又不情愿,那山里太无聊了。
小白舔了舔他的手背,“我去同我娘说,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他话音刚落花娘推门而入,“想让为娘帮什么忙呀?”
小白蹿下桌子跳到花娘怀里,摇着尾巴蹭着她,“娘,我想同一博去玩耍,你帮我们拦住那个臭道士呗。”
花娘拎着他的后颈的皮将他拎起来,“还想去玩?你真是皮子紧了,想都不要想,道长说了,愿收你为徒,为娘答应了,过两日你跟随道长回乌当山吧。”
小白扑腾着,“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回去修炼,娘~”
一博回过神,叹了口气,朝花娘拜了拜身形一晃不见了,他回了自己房间。
肖战又在打坐,感受到他的气息睁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他,“将这个吃了。”
一博没去接,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倒在床上背对着他,肖战也不恼,那颗清心丸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让他吃下,不吃便不吃吧,他又继续打坐。
一夜二人谁都没搭理谁。
第二日一博也没搭理肖战,肖战主动同他说了两句话见他不搭理自己便作罢了,一整日他都在房间里打坐,神丝从花楼散开,想要找出昨夜伤害一博的那只妖,可惜一无所获。
傍晚花娘寻来,送来了一壶花露茶,一博和小白躲在小白房间里也不出来,肖战向花娘道了谢,问起了城中妖怪的事。
“这城里的妖不在少数,不过,几乎不会伤人,这次伤害一博的妖,我想应当不是普通的妖,我倒是听说前些年有些妖成立了个什么捉鬼灭妖的组织,这些年成立的鬼怪倒是几乎看不到了。”花娘为肖战倒了杯茶,“不过他们行踪隐秘,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都有哪些妖,也不曾见过。道长,您可是要为一博报仇?”
肖战摇摇头,他这一生与世无争,修道后更是一心修道,倒不如带着他回乌当山。
第三日肖战向花娘告辞,他要回乌当山了,花娘将小白塞给他,一博在肖战身后极不情愿的跟着,倒也没跑。
肖战一挥手一道一鬼一妖从花楼消失,瞬间回到了乌当山。
小白还是狐狸形态,被一博抱着,肖战手一挥小白变回十一二岁孩童模样,他噘着小嘴睨了肖战一眼,哼着气躲到一博身后,肖战虽然没笑语气倒是软了不少。
“小白,你娘让你拜我为师,跟着我修炼,你可愿意?”
一博看着他,肖战不管何时看着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小白冲他身后探出头,“不要,我才不要跟着你修炼,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肖战没有强求他,“一博,你呢?”
一博眼神闪躲,“要我拜你为师啊?”
“不,不是拜师,不同道,我这有些修鬼道的法子。”肖战现在的想法和之前大相径庭,他如今想让他在人世间停留,只要他愿意,他们能在乌当山里修炼许多年。
一博有些犹豫,他对长生一事无欲无求,他本就是鬼,就算在这世间消亡了也无所谓,可看肖战……
他点了点头。
肖战总算满意的笑笑,再次将清心丸递给他,一博也不去接,张开嘴示意肖战喂给他,肖战迟疑了一瞬才将那颗清心丸放入他口中,而后快速收回手。
一博的唇,是冷的。
一博没想到清心丸是甜的,在嘴里慢慢嚼着,想起刚才肖战温热的指腹触碰到他嘴唇时的触感莫名红了耳根子,小白没眼看,变成小狐狸跑进了树林里。
明明没分开多久,两人似乎有些生疏了,一博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缠着他闹,倒是肖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去找小白吧,”
肖战需要时间将鬼道的修炼之法整理出来,也要理清自己的心绪。
两日后,肖战将在树林里荡秋千的一博抓回木屋。
夜色渐浓,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沉沉压在青峦山巅这片小小木屋前,唯独天心一轮满月,泼下泠泠的银辉,将石板上疏落的竹影照得清晰如刻。
一博便浮在那片清辉最盛处。
他身形有些淡,边缘处微微晕开,像是水底看久了模糊的影,月光落在他身上,并不穿透,反而奇异地被拢住,一层极浅的、珍珠般的莹白在他魂体内部缓缓流转,勾勒出青年清瘦的轮廓,只是那光流转得滞涩,时明时暗,总不顺遂。
肖战就站在他身后三步远,一袭简素的青灰道袍,连簪子都是乌木的,浑身上下寻不出半点多余的颜色或饰物。
他负着手,目光落在一博魂体中那团踌躇的光晕上,没什么波澜,“坐下,盘膝。”
一博自知躲不过只得听他的,盘膝坐在青石板上,学着之前肖战打坐的样子。
“月华属太阴,性寒而质清,于你本是滋养,而非蛮力驱使。”肖战开口,声音不高,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却字字清晰,玉石相击般冷冽,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响在一博的灵识深处。“你将它视作湍流,强行拘束、推动,自然处处滞碍。需放开心神,感知其性,引之如引丝,导之如导涓流。”
一博没吭声,只更努力地试图抓住体内那些不听使唤的清凉气流。
他做鬼虽说也有几百年了,却一直被封在山洞里,这些修道的东西他不得章法,道理他听懂了七八分,可做起来全然不是那回事。
正焦躁间,一点微凉的触感忽然贴上他后背灵枢的位置。
是肖战的手指。
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隔着那层虚淡的魂体,其实并无真正的体温传来,只有一种沉静的、属于修道者的灵力微光,带着安抚与引导的意味,轻轻点在那里。
一博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魂体几不可察地一颤,体内好不容易聚起一点的月华差点溃散。
“莫分心。”肖战的声音近在耳畔,气息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些,拂过一博虚无的耳廓,鬼魂本不该有这般敏锐的知觉,可一博就是觉得那气息扫过的地方,一阵细微的、近乎战栗的涟漪扩散开来,扰得他灵台那点清明晃荡不休。
“循我指引,重新导引月华入‘幽府’,过‘重楼’,散入四肢百骸,温养魂源。”
他的指尖并未真正按实,只是虚虚贴着,随着话语,极其缓慢地沿着一博魂体背脊一条虚幻的脉络向上移动,指尖那点灵光如同最细致的引路灯。所过之处,一博体内原本横冲直撞或淤塞不前的月华之气,竟真的乖乖顺了一些,开始尝试着跟随那指引的轨迹缓缓流动。
这个过程缓慢至极,对心性的要求也苛刻至极,一博必须全神贯注,感应自身,感应月华,还要分出一缕心神追随着肖战指尖那点稳定得令人心慌的灵光。那手指移动得慢,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会极其自然地微微偏移毫厘,指腹侧面那一点点几乎不存在的弧度,便会轻轻擦过一博魂体的边缘。
每一次似有若无的触碰,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在一博聚精会神的灵识里漾开一圈混乱的波纹。他觉得自己的“魂体”似乎在发烫,在那种冰凉月华的浸润下,生出一种荒谬的、源自深处的燥意。肖战的呼吸,平稳悠长,明明该是温热的,落在他这片阴寒之上,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侵扰,让他维系的心神细线绷紧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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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