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透骨的凉意顺着额心那个大包直往脑仁里钻。
谢昭昭还没把嗓子眼里的腥甜味咽下去,头顶就炸开一声带哭腔的女高音,震得她耳膜嗡嗡响。
“……胎记在此,襁褓在此,乳娘亲证——她不是谢家骨血!她是冒牌货!”
谢昭昭没抬头。眼皮子甚至懒得掀开,只余光贴着地缝扫了一圈。
好家伙。
梁木榫卯那儿挂着层灰扑扑的蛛网气,随着穿堂风一鼓一鼓的。
视线再往下压,祠堂地砖缝隙里渗出来的也不是泥腥气,是极淡的铁锈味。
就像是一块生肉在伏天的日头底下捂了两天,刚揭开盖子的那种味道。
这是“蚀魂阴钉”。
就在祖宗牌位基座底下三寸,正跟着她的心跳频率一下一下地搏动。
这是要断人根基,绝户的阴损招数。
谢昭昭心里骂了句脏话。
刚穿过来就赶上这种要命的死局,能不能让人先喘口气?
既然不让喘气,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她也不含糊,借着那股气血翻涌的晕眩劲儿,脑门冲着地面又是实在的一下。
“咚”。
这一声磕得实诚,听得旁人都觉得牙酸。
趁着袖子挡脸的功夫,她舌尖狠抵上颚,一股钻心的疼把瞌睡虫全吓跑了。
一滴血珠顺着人中滑下来,还没流进嘴里,就被她指尖极快地抹了一把,点在眉心。
原本混沌的视野骤然清明。
那些乱七八糟的黑气瞬间在她眼里拆解成了规整的线条。
阴钉的方位、黑气的流向、就连前面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谢明妧,她袖口那朵精致的并蒂莲绣纹,经纬线的松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朵莲花不对劲。
谢昭昭身子晃了晃,像是要晕倒,宽大的袖袍顺势垂在地上。
一枚铜钱大小的物件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手心。
那是个残片,边缘锯齿狼牙交错,背面刻着半截北斗残星。
她手指微屈,指甲盖在那残片中央的凹槽上轻轻一弹。
一缕肉眼看不见的气劲顺着地砖缝隙,像条滑溜的蛇,直冲阴钉尾端撞了过去。
“嗡——”
祠堂里莫名响起一声闷响,像是闷雷滚过地底。
紧接着是细微的“咔嚓”声。
阴钉裂了。
噗嗤。
一缕黑红的血水跟活了似的,从谢明妧脚边的地缝里滋出来,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喷在她那只捂着脸的左袖口上。
原本娇艳欲滴的并蒂莲蕊心,沾上那黑血的瞬间,就像是被泼了强酸,肉眼可见地蜷缩、焦黑。
茎秆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断了。
满堂死寂。
随后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谢明妧像是被烫到了,猛地一缩手,宽大的袖口翻转过来,露出了皓白的手腕内侧。
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块殷红如血的朱砂胎记。
可此刻,那块所谓的“朱砂”,边缘竟然泛起了一圈不自然的灰白,就像是年久失修脱落的墙皮。
谢昭昭双手撑着地,费劲地抬起头。
她唇角还挂着那滴未干的血迹,脸色惨白得像鬼,偏偏笑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姐姐。”她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含了把沙子,“你这莲花……怎么好像有点怕我的血?”
话音还没落地。
“咚!”
一把黑沉沉的剑鞘重重顿在阶前青砖上,震起了三粒浮尘。
谢昭昭顺着那剑鞘往上看,是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压着层霜雪,正是原身的那个“面瘫”大哥,谢珩。
而另一边,那个一直没出声的青衫男人动了。
他袖口抖落几点极细的星砂灰,簌簌滑落。
那男人也不嫌脏,修长的指尖捻起一粒灰尘,对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日光看了看。
灰尘在光柱里泛出一抹幽蓝。
那是“寒髓砂”,炼制阴钉才会用的至阴之物。
谢昭昭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男人的脸,膝盖弯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看什么看!还在那装神弄鬼!给我跪好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像是拖死狗一样把她往下按。
膝盖砸在青砖上的闷响,听着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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