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不曾有想法,到带着几许期待,也不过是一天的功夫。
眼瞧着半炷香的时辰过去,日头愈发生猛,把一个个看热闹的人都晒得遭不住,却还是兴致勃勃地往前凑。
人潮攒动,被挤开的何尝不是荷包不够殷实、空有想法之人。
直到晌午前,今日所卖夫奴足有五六个成交。都是商贾人家为府中坤泽所买,日后孩儿随坤泽爹姓,不但可让家中人丁兴旺,还能保住香火延续。
这些个商贾也多有讲究,通常都是吩咐手下管事来买,成交后立刻将所买乾元带回。回府便是沐浴更衣、收拾妥帖,再跟着学规矩,待日后似模似样方才能同坤泽公子接触。
苏黎棠瞧着儿子失落,心里着实不忍,便欲再去问问可还有其他能买。
总归这趟不能空手而回才是。
他们经不起再等,下一次夫奴贩子的商队何时再来,谁都说不清楚。
江婶见此,便将苏黎棠拉到一旁说悄悄话:“黎棠我今日还揣了些银两,你拿去再问问那周老板,咱们买个便宜憨实的。”
如此,苏黎棠心下倒是有些松动,可仍是有些犹豫:“这怎么好意思,本也是为我家阿战奔走,若是……”
他言未尽,便被江婶打断:“嗐,钱财身外物,日后慢慢再攒,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如此一来,苏黎棠万分愧疚地收下江婶的好意。
村里百姓虽温饱不成问题,可能攒下余钱着实不易。肖家能有这么多积蓄,有一部分是肖父战死后的抚恤金。当年离家前,肖父事先嘱咐苏黎棠,若能平安归家就领着银钱替儿子寻一户好人家,倘若不慎客死异乡,让他定要将抚恤金攒下来,日后有机会让肖战娶个上门。
不管坤泽还是中庸或是乾元,定要娶回家,免得日后苏黎棠膝下无子孙,老了孤苦伶仃。
苏黎棠和江婶从散开的人群往前去,期间肖战明显已有退意。
高台之上,久坐好半晌,那周老板一脸不耐烦地打着扇子,显然那几个夫奴所挣的几千两,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待他往一侧走下高台时,便瞧见有人迎面挡着路:“二位这是……”
苏黎棠性子温软,着实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周老板,这夫奴可还有便宜些的?”
江婶担心这“便宜”的意思不到位,眼前这位老板和他们所想不同,便急着补充:“模样咱们不讲究,目不识丁也没关系,只要是乾元再便宜些就行。”
原本周老板瞧着苏黎棠温润儒雅,尚且有几分耐心,可再听另一人便只觉聒噪碍事。
将将舒展的眉宇再度紧皱,这回周老板是半句废话都不肯多言,错身便欲离开。
苏黎棠不禁着急,便再次出声:“多有唐突请莫要见怪,敢问周老板可还有旁的夫奴,您说说价钱,若我们买得起便给个机会可好?”
为父着,为子女从来都是如此。
说起来,苏黎棠虽身在乡村,可气质举止却不似农夫,并且写得一手好字,平日里还能为乡里乡亲代笔读写信函之类的。
远处,肖战已被江开拉着去瞧旁的。晌午时辰又有些饥肠辘辘,便欲寻个摊子解决午膳问题。因此也没注意到苏黎棠和江婶去找周老板周旋。
倘若晓得,肖战大抵宁可不买夫奴,亦不会让爹被人轻蔑。
集市喧嚣人潮攒动,新鲜劲儿过了便只余疲倦和热意,长街之上多是汗流浃背,却依然来来去去的百姓。林立两侧的店肆、食摊,家家忙得热火朝天。
肖战和江开一番商议后,便打算去吃馄饨面,江开占座等着,肖战则去寻爹和江婶。
回身去寻时,走了一大圈儿都没见着人,不料还在买夫奴那处,似是将将同那周老板说完话,正朝外头走。
苏黎棠同江婶具是面色不佳,眉宇间愁云惨淡。
“爹,江婶你们这是怎么了?”肖战不明所以,关怀一二后,又惦记着午膳时辰街上人多,“江开还在前头面摊给我们占座呢。”
到底年少,再是忧愁的情绪都不及饿肚子来的重要。
江婶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见着肖战便欲一通霹雳吧啦的倒苦水。
可还未开口便被苏黎棠拉住:“我们没事,先去吃东西,这个时辰也都该饿了。”
长辈习惯替小辈负重前行,生怕他们多吃半分苦,即便无奈让他担上生活的苦,多时都是自责愧疚不已的。
自肖父身故,肖战便似那田地里的禾苗,被拔苗助长,分明是个坤泽活的比乾元中庸还苦。苏黎棠只愿,能早早寻个人回来,陪着肖战再替他分担些农活儿,家里也不至于什么重担都由肖战担着。
四人走到食摊时,馄饨面已摆在桌上,他们各占一方落座。长辈们尚且还有些矜持,两个年少的捧着碗、拿着筷子就呼哧呼哧地埋头苦干。
显然肖战根本没受此事影响,倒是苏黎棠满腹心事,且还食不下咽。
最后,他们到底也没多做逗留,照旧坐着牛车回去。
只是此前,苏黎棠同江婶说银两暂且先借着,他回去再凑凑,若是三日内能凑够,便去将那周老板说的夫奴给肖战买回来。倘若到时候还是没凑够,便还给江婶。
这些肖战和江开,可以说一无所知,路上都在聊今日见着那些新鲜玩意。
牛车颠簸,午后的日头晒得人眼花,肖战满脑子都是城中遍布的摊子,便撞了下身侧人道:“江开,我今日瞧见好几处,就占了个窄地儿,卖的都是自家织的布匹。你说,我们今年要不也试试,交一部分,余下的自己拿来摆摊?”
江开叼着根草儿,也在琢磨此事:“可按现下的收成,年年交的都够呛,如何余下一部分?”
每年村里都需得按量上交素布,而后各家方才能领银钱。素布成交价格低,比不得染过色、又自家摆摊的收入。但村里百姓多是朴实,难有谁想过自家染布带来摆摊。
皆认为,而今这般老老实实按量上交,踏实稳妥些。
可若想改变现状,其一必是寒窗苦读,其二则可寻商贾之道。
肖战因其父之故,早便弃了其一,而今只想努力让家里日子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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