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心头没来由地一颤。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在刚经历了王乐驰那摊烂事之后，更是心情糟糕。

可眼前这个陌生男孩的模样，实在……实在是不忍心让人拒绝。

但谁家好人会随随便便在路边捡个人回家啊？

肖战深吸一口气，俯身凑近，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耐心说道：“弟弟，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报警，或者送你去医院。”

他瞥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痕迹，没忍住问道：“你是受伤了吗？还是说被人欺负了？”

王一博用力摇了摇头，眼泪甩落几滴。

他紧紧抓着肖战的手腕，眼睛牢牢盯着他，固执到：“不，我不去医院……哥哥，你带我走吧，好不好？我只想跟你走……”

他仰着小脸，模糊的泪眼也遮不住眼里的清澈，“哥哥，我只相信你。”

夜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勾起一阵凉意。

肖战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眼中的泪，看着他身上的伤，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被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几秒，蹲下身，反手轻轻握住男孩冰凉的手腕，将他从冰凉的路沿石上拉起来。

“先上车吧。”

肖战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放柔了一些，“外面冷，我给你拿件外套先披上。”

王一博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敢相信，他拉住肖战的手，咧嘴笑着问：“哥哥，你是愿意带我走了吗？”

“嗯。”

肖战含糊地应了一声。

带回家？绝无可能。

他可不想做个“拐卖犯”。

倒不如先把人哄上车，再找个借口，直接把车开到附近的派出所，让警察帮忙解决最为妥当。

毕竟人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路边，不离开的话，大半夜的也不安全。他打算先把人哄上车，再找个借口，或者干脆直接开到附近的派出所。

肖战拉着他来到车前，帮他打开车门，“上车吧。”

王一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虽然眼角还含着泪，但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往上扬。

“嗯嗯。”

他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动作有些拘谨，生怕自己弄脏这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内饰。

肖战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从座位下方的储物格里抽出一件叠得整齐的崭新外套。

这是他前几天刚买的，标签都没拆。

不过自己也不差钱，就当做好事了。

他把外套递到王一博面前，“披上吧，别着凉。”

王一博接过外套，指尖恰好压住肖战残留片刻的体温，他笨拙地展开，把自己裹了进去。

外套对他而言有些宽大，几乎将他整个上半身都包住了，只露出一张带着泪痕和些许脏污却依旧精致的脸。

他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衣领，然后抬起头，冲着肖战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谢谢哥哥，好暖和。”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看着他穿件衣服就十分满足的模样，肖战准备启动车子的手微微一顿。

这笑容实在是纯粹得有点晃眼。

他……该不会没成年吧？

总不能是和父母吵架了，偷偷跑出来的？

那也太可怜了。

肖战移开视线，看向前方漆黑的街道，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忽然扭头看向王一博，开口问他：“饿吗？”

王一博脸上的笑意一收，条件反射般立刻摇头，“不饿，哥哥，我不饿。”

然而，他话音未落，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动静。

“咕噜噜——”

清晰绵长的腹鸣声突兀地响起，声音大得让人无法忽略。

王一博的脸“唰”地涨红，一直红到耳根，他慌乱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那件宽大的外套里，小声辩解：“不是我，是它、它自己叫的。”

肖战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看着男孩羞窘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模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对方那还沾着尘土的柔软发顶。

掌心下的触感微凉，发丝细软。

“在这等着，别乱跑，正好我也饿了，想吃点夜宵。”

直到听见身侧的车门被关上，王一博才慢慢抬起头来，他看向肖战离去的背影，眼眶再次泛红。

哥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过能看再次看到你，真好，这次可不会让你再悄悄离开了。

王一博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便利店门口，然后收回视线，慢慢地将自己更深地蜷进那件带着陌生又干净气息的外套里。

他轻轻嗅了嗅衣领，闭上眼睛，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

很快，肖战就拎着一大袋的东西回到车上，从里边拿出一个热饭团和一瓶牛奶递给他。

两人一起吃完所有的东西，随后他发动车子，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男孩正安静地蜷在副驾驶座上，裹着他的外套，脸朝向窗外，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看起来乖巧又顺从。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

肖战指尖敲打着方向盘，心里盘算着最近的派出所位置。

他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一眼王一博，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恻隐之心蠢蠢欲动。

算了，还是交给警察处理最稳妥。

几分钟后，蓝色的布加迪缓缓停在了辖区派出所的门口，明亮的警灯在夜色中规律地闪烁，红蓝的光映在车前窗上。

肖战熄了火，解开安全带，正准备开口，可话还没出口，身旁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安静待着的王一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蜷缩在副驾底下，脸埋得极下，恨不得把自己藏进车里。

肖战眨了眨发懵的双眼，“你……这是做什么？”

王一博缩在座位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里面盛满恐惧和惊惶，他伸手，紧紧抓着肖战的裤脚，仰头看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又细又颤，“哥哥…求你别、别把我交给警察……求求你……我不要进去……”

肖战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又回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派出所大门，脑子里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算了。

肖战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布加迪悄无声息地滑出派出所的停车区，融入夜色。

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红蓝闪烁的警灯，王一博才小心翼翼地从座位底下一点点挪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但他的身体依旧绷得很紧，手指无意识揪着身上宽大的外套。

肖战没再说话，只是调转了方向，朝着城郊的独栋小别墅开去。

那栋别墅是唯一属于他的安静之地，除了肖川以外，没人知道那里。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

肖战带着瑟缩的王一博进门，领着他上楼，贴心地替他放好热水。

“你先洗个热水澡，会舒服点，我去给你找衣服。”

王一博乖巧点点头，在肖战的注视下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肖战从自己留在这边的衣柜里找出一套相对小码的居家服，放在浴室门口的椅子上，敲了敲门：“衣服放门口了。”

紧接着他又去拿了医药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门才被轻轻拉开一条缝，氤氲的水汽飘散出来。

换上了干净衣服的王一博慢吞吞地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和一条短裤。

洗去脸上的污渍后，那张脸显得愈发精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皮肤被热水蒸得泛起淡淡的粉色，只是手臂和膝盖上几处新鲜的擦伤和淤青，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肖战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柔声道：“过来。”

王一博听话地走过去坐下，微微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过长的衣袖。

肖战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仔细地帮他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

王一博闷声“嗯”了下。

冰凉的药水触碰到皮肤时，他浑身轻轻颤，却没躲开。

肖战看了眼他，装作不经意开口：“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王一博。”

王一博轻声开口，“22岁了。”

肖战若有似无点点头，“22了啊，是比我小两岁，可以喊哥哥。”

比他想象的要大一点，但从身形上看，倒不像这个年纪的。

不过好歹成年了。

“怎么弄成这样的？”

肖战又问，视线扫过他膝盖上那块明显的淤青。

王一博的睫毛颤了颤，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闷闷的：“我……我没地方去，身上也没钱，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在夜店，他们说那里缺人，工资高……”

肖战的眉头微蹙，目光不自觉扫向他。

夜店？所以是做男模？

王一博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继续往下说，语气里带着数不尽的委屈，“他们让我当、当男模，可是我不会，他们让我去……去勾引那些客人，我、我做不来……”

他抬起头，眼眶又泛起红，“我真的不会，今天我第一天上班就搞砸了，老板很生气，说我装清高，浪费他时间，就把我赶了出来……我带的包，还有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都被他们扣下了……说我坏了规矩，要赔钱……”

王一博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哥哥，我、我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肖战放下手里的棉签，看着他，不由自主就被他那双迷人的眼睛吸引视线。

一个念头，忽然跳进肖战的脑海中。

眼前这个人，姿色是顶级的。

干净，漂亮，眼睛里还带着未经世事的懵懂和一种脆弱的倔强，这比他见过的，甚至是王乐驰在外边接触的那些，要顺眼得多。

反正这段婚姻本就是假的，要不是怕被发现，他早不知道在夜店点多少个男模相伴了。

肖战的眼神暗了暗，盯着王一博，喉咙不自觉发紧。

男模的滋味，他还从来没有尝过呢……

想着，他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姿态放松，随后抬手，用指尖轻轻勾起王一博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脸，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

“想要工作？”

磁性的嗓音充满蛊惑，肖战勾勾唇，眯眼继续问道：“想要一个……可以让你安心待着，不用再去那种地方，也不用担心被人赶出来的地方吗？”

王一博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

肖战松开手，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随即又从里面抽出一张卡。

黑色的卡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冽而奢华的光泽。

他将那张卡，轻轻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推到王一博面前，嘴角含笑：“这张卡没有密码，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养你。”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那张黑卡上，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张了张嘴，笑盈盈看向肖战，认真问道：“哥哥，你是要包养我吗？”

哒哒哒